金陵河中画舫暗香摇摇晃晃,沈宁禾只打量了窗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院长似乎兴致很高,张罗着点了一桌子金陵特有的菜色。
沈宁禾到底还记得君亭晚的叮嘱,一样只先是尝了一口,那些重口的菜并不敢多吃。
院长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吃着。
沈宁禾静静坐着,窗外的风吹得她有些失神。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沈宁禾许久没这么放空过精神,见院长拿起帕子擦了擦嘴,她才回过神来。
“师祖。”
“嗯,不早了,你的事我有了消息就叫人去告诉你。”
“是。”
“走吧,我送送你。”
院长慢悠悠站起来,他自然知道沈宁禾身边有暗卫之类,但总还是要看着她回去才安心。
沈宁禾本想说不必,可院长似乎并没有给她反驳的余地。
她那日与江厌之间的谈话,到现在也没什么结果。
江厌大概是刻意躲着不见她,但除了不见她之外,什么都没变。
沈宁禾依旧去了千金阁,只是这一回,没用凤凰令,而是先给了从前与后头的房钱之类。
院长远远瞧着,管事自然是不敢收,可沈宁禾也摆明了,你不收我就不进去,实在不行我换地方住。
管事没了法子,他虽远在金陵,快而立之年了也不曾离开过这里,但都听闻过这位安和郡主的事。
若是折腾得沈宁禾病了,他的脑袋大概也就保不住了。
管事只好再派人去问江厌的意思,这回传话的很快回来。
“如何?”
传话的点了点头,管事猛然送了口气,满脸堆笑地极快且不出错地将钱算清,又将人请进了里间。
回了房间,沈宁禾才明白过来院长今日这番良苦用心。
君亭晚早与她说过,不能想得太多,可她无法在明知家人朋友必死的结局下什么都不做不想。
她无法冷眼站在故事的框架外看着他们、她们与她一起走向所谓的命定的结局。
金陵城的夜不及京城繁华,却更奢靡,更不必说千金阁本身就是个销金窟,只是千金阁的房间隔音做得太好,她住的又是最好的房间,外面的舞乐吵不到屋中任罢了。
夜已深了,可沈宁禾却没有半分睡意,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还是披上外衣推开了窗。
她的房间临街,一推开这窗就能看见千金阁对面的百花楼和天香阁。
百花楼与天香阁虽然都是青楼,但天香阁是千金阁的产业,由误浮生中唯一一个女子掌管,且天香阁中,有不少女子是卖艺不卖身,即便卖身,也不强让姑娘接客。
这规矩虽怪,但天香阁背后是千金阁,千金阁背后又是误浮生,因此并没人敢坏了这规矩。
那女子江湖人称“天狐”,听闻其生得一副绝世之貌,又是金陵城这些青楼比试中蝉联了五年的花魁,那规矩当初便是她提出来的。
即便抛开女子学院一事不谈,沈宁禾对这位天狐也十分感兴趣。
余光撇到桌上放着的君亭晚新送来的安神香,沈宁禾才想起来自己这个点还没睡要是被君亭晚知道了是什么后果。
走过去一瞧,香大概早就熄了,沈宁禾重新点上,也不知是这安神香真有奇效,还是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住。
总之沈宁禾觉得自己几乎是才躺下就睡着了。
因着昨夜睡得晚,沈宁禾又罕见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可吓坏了知许,即便君亭晚已经看过好几回说不要紧,她还是急得在屋中团团转。
沈宁禾醒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君亭晚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喝着茶,知许围着君亭晚走来走去,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
见沈宁禾醒来,知许几乎是扑了过来。
“郡主可有哪里不适?”
沈宁禾看了看天色,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讪笑道:“没事啊,挺好的。”
君亭晚轻轻晃动茶杯:“郡主自然是好得很,夜半还有兴致去看美人听小曲。”
“咳,亭晚...”
沈宁禾语气软了下去,她自知没理,不敢辩驳。
君亭晚叹息一声,她知道这个药王谷的谷主没那么好当,但之前的谷主大概也没遇到过像沈宁禾这般身中剧毒还不遵医嘱的病人。
这也就罢了,说不让干什么还偏要干。
“宁禾,从今日起,我们住一个屋。”
沈宁禾没敢拒绝,还帮着叫人给搬了床过来。
待吃完一天极寡淡但养身的药膳后,天刚擦黑,沈宁禾就换了身男装带着同样男装的知许和余时两人径直去了天香阁。
天香阁的装潢不似百花楼那般像一朵颓靡盛开到极致的鲜花,反倒更像一株遗世独立的清雅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