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那又如何呢?难道一定要有仇怨才能杀人吗?若是这样,那这世上便再不会有恶人了。”
沈宁禾微微皱眉:“你不想用这以血换血的法子,我也不曾说过要逼着你换。”
顾云明道:“有区别吗?换了,我会死,不换,我依旧会死,死之前我想拉几个人陪我一起下地狱,你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他若是不换,江厌不会留他性命,他毕竟曾帮顾璟害过沈宁禾。
就算江厌被沈宁禾拦着不杀他,他也活不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自己只是云夜,那一句“志在江湖,不在庙堂”是他心底最真的话。
可这话却根本没人信,在世人看来,他是皇子,还是长子,更是如今唯一一个被封了王的皇子。
就连他的封号,都是当今圣上登基前的封号。
若无江时晏这个受宠程度堪比太子的燕王世子挡在他前面,只怕是更没人会信,信他真的不想当皇帝。
当初国师离世时,薛正则来找过他。
对这位天下文人都要尊称一声“先生”的帝师,顾云明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那时他正要逃离上京城,薛正则问他:“你想去做什么?”
“随心而为,便是做乞丐又有何不可?”
“你真要走?这可是无数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的上京城,更何况你已被封了王。”
“安能追逐人间事?万里身同不系舟!走了,你有时间来管我不如多教教你那小徒弟,别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上京城,害得渣都不剩。”
这些年来,他东躲西藏,千算万算才算到一个沈宁禾。
如今既然沦为阶下囚,他也没什么可说的。
顾云明干脆往地上一坐,也不在乎这满地尸首与鲜血。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云明干脆道:“告诉你们吧,就算你们留着我的命也没用,月魂断根本没用解药,沈宁禾的毒不可能解。”
沈寂被这话气得要去踹顾云明,被谢元洲一把按住。
“你胡说什么?我姐姐的毒怎么就不能解了!”
顾云明这时竟生出一股放松感来,大概是因为这些老东西今夜都已经死了个干净,就算还有漏网之鱼,也威胁不了他。
他看向沈寂的眼睛:“你这一身本事都是我教的,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
“但你既舍出这双眼睛,不知从何处得了这借星移魂之法,也该知道,借星、借星,借到最后是要还的!”
沈寂听见顾云明这般直白地将这事说出来,顿时急了,急忙去看沈宁禾。
沈宁禾盯着顾云明的脸,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顾云明看着沈宁禾不可置信的神情,想着自己今日大概是活不了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说,沈寂为了帮你压制月魂断之毒,以双眼为代价,才勉强成功。”
“压制?”沈宁禾想起君亭晚说的,月魂断之毒,会使人看着像是生来便痴傻,可若压制了这毒,掌控这具身体的不应该是不傻的沈宁禾吗?!
不傻的...沈宁禾?
沈宁禾身躯一震,那些梦...或许不是梦,难道她就是沈宁禾?没有中月魂断的沈宁禾?
可她穿书又是怎么一回事?那绝不是梦,更不是幻觉!
顾云明道:“你可知月魂断是如何制成?”
“取百位胎儿尚不足月的妇人心头血,仅为她们吊着一口气,直到生产时,才让她们死去,等到胎儿憋死腹中,再...”
沈寂大吼一声:“够了!”
顾云明恍若未闻:“再生生刨开她们的肚子,将还温热的死胎和胞衣一齐取出,加入密毒,和那心头血一起,炼制七七四十九,这一百份里才可能成功制出一份月魂断。”
“你知道它为何叫月魂断吗?因为要炼制这毒,最后一日必定得是在七月半,唯有天上有月的鬼节,以月光与阴鬼之气辅佐,才能炼出这绝世之毒!”
沈寂再也忍不住,挣脱谢元洲的手,冲过去一脚踹在顾云明心口。
这一下他使了十成十的力气,直踹的顾云明口吐鲜血。
沈寂慌忙扑到沈宁禾身旁:“姐姐,你别听信他的话,你的毒能解的!一定能解!”
沈宁禾扯出个僵硬的笑,这时候还不忘安抚沈寂:“好,我没事。”
江时晏缓缓闭眼,指甲早已掐进掌心,貔貅和毕方还没回来,他现在还不能杀了顾云明。
君亭晚和祝余的脸色都不好看,两人自然是知道这月魂断究竟是怎么炼制的,君亭晚心中唯有愤怒,而祝余,他虽爱毒,可这种毒他也不屑研究。
他的确是个变态,但当初那个做出月魂断的,已经不能算作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