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则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当然有分寸!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把沈小子的玉佩给她了!
江厌淡淡收回视线,继续保持沉默。
沈宁禾想了想,她身上的毒薛正则大概也是知道的,但不知道解毒的办法。
至于那卷轴,沈宁禾道:“逍遥王与云明子相识吗?”
薛正则皱眉:“倒是不曾听闻这二人有什么关系。”
沈宁禾点头,连薛正则都不清楚两人的关系,那卷轴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上回去景福宫,被顾璟打乱了计划。
难道,她还要去一趟?
薛正则:“那卷轴直指逍遥王,而当初不惜被皇室玉蝶除名也要离开上京的逍遥王也恰好在此刻回宫,联系是必然有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
沈宁禾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薛正则明显是不愿告诉她更多东西,拿这些她知道的来搪塞她。
折腾了一晚上,还咳了血,沈宁禾有些顶不住了,眼看着窗外天色渐晓,她疲惫道:“师父不如留在这歇息几日?”
薛正则:“不了,这次回来是为了些往事,你先歇息,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他虽是帝师,但一身功夫也不差,毕竟君子六艺,他都略有涉猎。
在上京城中来往,想不被二弟子知道还是有点难的,他得小心!
薛正则起身,看向江厌:“既然对我仰慕已久,还不跟上来!”
江厌乖乖跟在薛正则身后,顺便带上了门。
薛正则没好气道:“你不回你的误浮生,赖在这里做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让沈寂加入误浮生,就是为了接近宁丫头!”
江厌:“我还要守岁,失陪,您老慢走,不送。”
“江时晏!我今年五十有三,还不老!”
薛正则语气严肃:“你眼珠子都快黏在宁丫头身上了,以为我没看见吗?”
听见“江时晏”三个字,江厌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冷利。
“这世上有很多事,是谁都说不清的”薛正则看着他:“你当初毅然决然离京,如今她已经死了,他也辞官,整日只顾求神拜佛。”
“我本没有这个立场与资格来说这些,但方才我看出来了,你喜欢宁丫头,你这些年在外面做什么,是何种身份,我一概不管,但你既喜欢她,仅凭你是江厌,你护不住她,甚至无法与她站在一起。”
“我都知道。”江厌的嗓音与平日的慵懒散漫截然不同,明显压抑着什么:“我会和谢元洲一起回上京。”
薛正则听明白江厌的话,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江厌跌跌撞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那棵银杏树下。
那些被他强行忘记的过往如今因“江时晏”三个字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那些阴暗麻木的记忆如潮水般将他包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
嘉定十三年,燕王世子江别尘回京途中遇到山匪,意外坠崖身亡,后大理寺查清此事是前朝余孽所为,但案子最终不了了之。
燕王妃身着诰命服跪在宣政殿外整整三日,未能求见圣上一面,最后晕死在宣政殿外。
江别尘那年十七,惊才绝艳,恣意潇洒,是上京城中无数姑娘的春闺梦里人。
当初离京前,江别尘抱起七岁的江时晏举过头顶转了几圈。
“等哥哥从定北城回来,给你带一匹最好的马驹做生辰礼好不好?”
“好!”
江时晏幼时性情阴晴不定,对谁都没有好脾气,但唯独对哥哥和燕王妃不会如此。
哥哥很爱他,所以他也爱哥哥,母妃很爱哥哥,对哥哥好的人,江时晏也不会讨厌。
在内心最深处,幼时的江时晏其实是希望燕王妃也爱他的。
左等右等,江时晏终于等到了哥哥回京的日子,可却没见到哥哥,只看见往日最重规矩的燕王妃衣衫凌乱,蓬头垢面地走进他的房间。
“母妃,哥哥回来了吗?我的小马驹......”
话未说完,燕王妃一把抱住了他:“晏儿,母妃只有你了。”
七岁的江时晏不能接受哥哥的离世,府中到处挂着丧幡和幛子,是他对死亡最初的感受。
素白的布条飘扬在空中,江时晏在大堂看见了哥哥的棺椁。
他等到了他的小马驹,却再也等不到哥哥归来,燕王妃日夜都要抱着他,像是只要她一撒手他就会不见了一样。
江时晏想说他不会消失,但他很久没被燕王妃这样抱过了,她重规矩,但在哥哥面前却不会,他想,那就再抱一会吧。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燕王妃突然说想带他完成哥哥生前的心愿,要带他去游历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