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蹭半天,她才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江厌?”
说是喊,其实比她平时说话的声音还低。
江厌一直注意着沈宁禾,听见沈宁禾细若蚊蝇的声音,眼角眉梢都不自觉染上笑意:“我在,可以进来了吗?”
这次回应他的声音更低了:“可以。”
穿来八年,因为一开始她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因此沈宁禾从没自己穿过这些繁琐的衣裳,而且江厌身量很高,她现在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胡乱系上衣带后,沈宁禾发现江厌这人格外细致讲究。
衣裳都是红色不说,上面的暗纹都是用金线揉开了绣进衣裳里面,这料子似乎也都是同一种,她在上京从未见过的,穿着比天衣阁的衣裳还舒服。
但沈宁禾没穿过这么扎眼的颜色,江厌进来时她十分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沈宁禾低垂着脑袋,发丝披散在肩头。
江厌看着她拒绝沟通的模样,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郡主,我要去一趟云泽山,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又走不了路,不如跟我一起去。”
沈宁禾没问江厌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误浮生中有一位掌握天下消息的存在,而江厌也没问沈宁禾为何知道他是江厌也不惊讶。
两人心照不宣,沈宁禾小声婉拒:“我等人。”
“你在等沈荣,”江厌将刚得到的消息告诉沈宁禾:“但她来不了了,宫中刚传的旨意,淮安王府二小姐沈荣,封从三品镇北将军,即刻前往定北城,不得有误。”
沈宁禾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以沈荣的军功来说,封从三品并不逾矩,甚至还封低了些。
但原书中直到沈家满门战死,沈荣都没有任何封赏。
沈宁禾别无他法,以她这身子若是自己走怕是还没走五里山路就得晕。
她看向江厌:“多谢。”
是谢江厌救她一命,也是谢江厌送她去云泽山。
江厌将一旁挂着的火狐皮大氅披在她身上,眼神不经意间瞥过她身上他的衣裳。
他移开视线,弯腰动作轻柔地将沈宁禾抱起。
大周不似前朝那般看重男女大防,江厌才敢在人前抱着沈宁禾:“我与淮安王交情还算不错,你我之间,不必说谢。”
江厌原本想直接说不必谢,但沈宁禾定然不会同样,他只好将淮安王搬了出来,反正他确实才从定北城回来,虽说走之前还气得淮安王差点提着刀砍他。
沈宁禾揪着自己衣袖,不知是屋中太热还是怎样,原本泡了药泉心口没那么闷,此刻却觉得有些头晕。
她隐约听见江厌在叫她名字,但她没能回应。
“头儿,马车备好了。”
重明轻叩了两下门,江厌将沈宁禾身上的大氅裹好抱着她走了出去。
重明看着被江厌抱在怀里的沈宁禾不敢说话,三人坐进马车。
这马车格外奢华,马车内的空间很大,江厌抱着沈宁禾坐下,重明贴着马车边缘坐在车门处。
重明对着江厌轻咳了一声,看向他怀中的沈宁禾。
江厌的眼神细细描摹过沈宁禾的眉眼,又给她把了脉确认只是今日吓到了,这才看向重明,眼中还隐隐带着被打扰的烦躁。
重明:.......
“今日郡主意外坠崖,是因为咱们太子殿下想再演一场英雄救美。”
重明:“我记得,这是半年后的事儿吧,估计是被沈荣打乱了计划,气急败坏了。”
重明兴奋搓手:“头儿,打吧,我还没揍过皇子呢!”
江厌淡淡道:“留口气就行。”
重明当即从怀中拿出一只纸鹤,摆弄两下后打开车帘将纸鹤放飞出去。
马车到山顶时已是晌午,重明先下了马车,看到等在门口的白衣男子笑着上前搂住他的肩膀。
“沈寂,头儿做事你都不放心,说了把你姐姐完好无损地带来那肯定头发丝都不会少一根。”
重明说着看向沈寂眼睛上蒙着的白色布条:“头儿好不容易找到那么一匹白色的星纹鲛纱,你这就用上了,我想要点边角料做个手帕都舍不得不给我。”
江厌抱着沈宁禾从马车上下来,没理会重明,先抱着人去沈寂留给沈宁禾的房间。
沈荣被迫离京之前将知许送来了这里,知许的后背被砸出些淤青,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事,到了之后急忙收拾好了房间又将药熬好放在炉上温着。
原本知许急得想去找沈宁禾,被沈寂劝住了。
此刻见江厌抱着沈宁禾进来,知许急忙上前。
江厌将沈宁禾放在床上,出门时没错过知许眼中的警惕。
他了然,看来,回来的不止他们几个。
从沈宁禾的房间出来,重明和沈寂还在门口站着等他。
江厌走过去倚着墙,十分嫌弃地看向重明:“沈寂今年十四,咱们九个中就他最小,我给他好东西是疼爱幼弟,给你是什么?老子疼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