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英俊的青年看到她时眼睛里很明显带着嫌弃,冷冷瞥了一眼,过后就看也不再看她,哪怕她偷偷把手在裤子上擦了半天,想和他握个手,他也一点没有要和她握手的意思。
新婚夜他也表现得相当冷漠,自己洗漱过后,他就往床上一趟,睡他的觉去了。一人一床被子,他就没打算跟她睡一个被窝。
苗秀秀不会用煤气,她在乡下都是烧土灶,城里烧水做饭用的煤气罐她连见都没见过。
他俩结婚的时候是十一月里,那一年雁京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夜里气温接近零下,热水用完了,苗秀秀只能用冷水洗脸洗脚,早上起来刷牙,水冷得她牙齿直打颤。
好在周北冀还不算全没良心,教会了她用煤气烧水做饭,虽然一开始她不敢打火,老是怕烧坏什么,几次下来,也就会了。
苗秀秀从没告诉过周北冀,见第一面时,她就对他一见钟情,结婚后更是死心塌地爱他,把丈夫当成她唯一的天,但是她也知道,他俩门不当户不对,他从心眼里瞧不上她。不仅是他,他妈妈、哥哥嫂子姐姐妹妹全都瞧不上她,他们全家都是文化人,看不上她这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土丫头。
这个帅气的丈夫如果和她一样是个只上过几年学的庄稼人,倒也罢了,她两个哥哥长得都不错,光凭他的外表并不会让她见了他这么自卑,偏偏他不仅长得好,出身也那么好,既是军人还是军校在读大学生,在这种有文化的人面前,心里那种深刻的自卑感令她无法把自己和他放到平等交流的地位。
洗漱过后,苗秀秀对着镜子梳头发,发质这么差,还不如先剪掉算了,低头看看胸,不穿内衣也不是个事,上午得赶紧去买文胸。
服务社的大概位置她是记得的,因为有家属有女兵,这些衣物也不会缺,她想好了,趁着周北冀没回来之前先把胸裹上,民风保守的八十年代,不穿内衣出门未免太过招摇。
煮了一锅粥,就着鸭蛋和几根咸菜勉强吃完早饭,苗秀秀揣了一百块钱在口袋里,出门去军区服务社。记忆里,雁京这样的大城市买布已经不需要布票了,只有副食品和家电类才需要票,她决定顺便再去卖点布,给自己好好做几身衣服。
幸好上辈子当服装设计师学裁剪也是必修课,不然还得找人做衣服,苗秀秀看到服务社里琳琅满目、各种材质的布料,一口气买了十几块,准备回去大干一场。
买内衣就犯了难,以前的文胸款式和四十年后不太一样,尺码也不是那么标准,要试穿才能知道合适不合适。
苗秀秀让店员给她拿一个大罩杯的文胸,店员瞄了她一眼,好奇道:“你确定你能穿?要不用先量一下?也免得你费事脱衣服试穿。”
“不用量,我大概知道。”苗秀秀已经不是以前的苗秀秀了,以前她要是被这么问肯定不好意思,现在她怕谁,老娘就是胸大,羡慕死你们。
去试衣间换衣服,苗秀秀没想到试衣间里还有别人,敢情以前的商场试衣间都是共用的,试上衣的试裤子的,不同柜台的衣服全都挤在一起试衣间试穿。
苗秀秀脱掉身上的衬衣,身子背对着其他人的方向,到底不想什么都被人看到,等她把文胸穿上,发现刚刚好合适,才把衬衣又穿上。衬衣裹胸的时候穿很宽大,穿上文胸以后就紧了不少,但也还算合身,看着镜子中自己挺拔的身姿,她很满意,当即付钱买了三件同款文胸,三条内裤。
挺胸抬头走出服务社,苗秀秀觉得阳光都灿烂了不少。看到路边有个小卖铺,她过去买了一根冰棍儿,凉凉甜甜的冰棍儿吃在嘴里就是爽,远远看到一个酷似周北冀的人影,她又买了一根冰棍,迎上去找他。
周北冀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小媳妇,看到她手里递过来的冰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在外面他从来不跟她并肩而行,他总是走在前头,把她落在后面,不熟悉他俩的人,甚至都不会把他俩当成小俩口。
“干嘛?不想吃啊。”苗秀秀见周北冀半天不接自己递给他的冰棍,叫了他一声。周北冀这才勉为其难接过去,“找我有事?”
以前她每次主动和他说话,都是家里有事,不是马桶坏了需要修一下,就是问他有没有要洗的衣服,虽然他在部队早就养成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的习惯,偶尔她要给他洗衣服,他也不推辞。
在外面遇到,还主动拦他,肯定是有话要说了。
果不其然,苗秀秀说:“你中午回家一趟,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不提前和他打招呼是不行的,他每次回来,上午去看电影或者理发,下午打篮球基本上都是固定项目,中午他也都是在食堂吃饭。
“好。”周北冀答应了。
和他约好时间,苗秀秀如释重负,她之前还有点担心他不愿意搭理自己,没想到他的态度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