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着步伐,他还未站稳,人就被拽到了旁边没有人的草坪里。
身体没有站直,他的衣领被向前提着,力道迅猛的拳头又砸了下来。
这一下,鼻梁骨险些被砸断,出于求生本能,他紧紧地握住拉自己衣领的铁腕,挣扎着抬头,看清了揍自己的男人。
“呸——”铁锈味灌满鼻腔,鼻血不停地流进嘴里,罗坤吐了一下,扬起个得意的笑,“报应!”
【你会遭报应的】
江权清也这么说过。
江砚从未找事,也不是哪个事件促成的因,但其结果却都要他承受。
脖颈青筋可怕地突出着,胸腔内压着的戾气似乎要将人吞噬。
江砚目眦欲裂:“我恨我当初怎么没打死你!”
仅存的一点理智消失殆尽,男人举起拳头疯了一般砸向罗坤。
罗坤似乎放弃了抵抗,他被按到草地上,脸上都是血,偏偏还勾起了个笑。
“真特么……爽……”
眼前都是血色,他的身体被力道带着晃动。
跟来的江邱一见这个场景,想也不想就扑上去抱住江砚,双手死死禁锢着他,强行把他往后拉。
“老板!”
江砚没有说话,在挣扎,目光一直落在前方的罗坤身上。
不知是谁报了警,这会儿警察的车辆已经出现在了远方。
江邱听到了警报声,他见自家的老板跟魔怔似的还要往前冲,大声吼道:“你醒醒!程小姐还在等你!”
“老板!你要是进去了,程三好她怎么办!”
周围都是人,却没人敢靠近。
江砚像是被当头一棒锤醒一般突然泄了气,他松了劲,身侧握着的拳头上面都是血,现在还往下面流。
胸腔剧烈地起伏,肩膀上下浮动。
躺在草坪上的罗坤满脸青肿,他费力地睁开一只眼,从那细长的光影中看了江砚一眼,半晌,挑衅地说了句:“继续啊。”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力气被耗尽后拼命挤出来的话。
江邱怕江砚被他激到,急忙说:“我已经联系上了来抓捕凶手的警察,发给了他们定位,不久就到,而且,现在他这样也跑不了,老板你不要理会他。”
航站楼前发生了人员斗殴,热心观众报的警已经到了。
江砚面色冷青,跟着这些警察去到了警局。
两个地区的警察在会议室沟通,分享信息。
无论人证物证都第一时间已经获取,罗坤被送往医院治疗后,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暗无天日的监狱生涯。
虽然江砚打人情有可原,但情节严重,本来是被拘留几天的,但是江家律师强得可怕,或者说江砚的猜测没错——罗坤当时的确已经办理好了签证,他不逃跑至人迹罕至的地方,而是已经买好了最早的一班机票,准备飞往国外。
江砚当时除了心里愤怒难平,更多的就是抓住他。
要不是他跟上去,等主办方报的警到达,凶手已经逃窜至国外,就像如今都还未抓到的周民一样,到时候跨境抓捕,难度定会上升好几个度。
局势一下从殴打他人,寻衅滋事变成了帮助警方逮捕住了逃犯,最终,江砚没被拘留,不过还是写了保证书,交了罚款,人生也留档记案了一笔。
从警察局出来,男人周身衣服都或多或少沾染到了血,有罗坤的,也有他的。
血接触到空气,现在已经变得有点黑色了。
江邱递过帕子,江砚刚接过来要擦手,人中感受到一股滚烫的液体,紧接着,鼻血就滴到了他手上。
“老板!”江邱扶住差点晕倒的男人。
江砚闭着眼睛,脑子晕疼得紧,一只手捂在鼻子下,他借着江邱的支撑缓了几秒。
肾上腺素猛地下降,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松懈下来,身体才像是有了直觉一般,浑身都在密密麻麻地泛着酸痛,四肢无力,脑袋疼得要爆炸。
他握紧帕子,睁开眼睛,眉头锁着,低声说:“去医院。”
江邱其实想劝他先休息,可话怎么也说不口,最终还是认命地去前面开车。
—
来到程三好所在的这家医院,江砚衣服都没换,直奔手术室前。
他从电梯里出来,红色的灯恰巧在这时熄灭,女生戴着呼吸面罩被推出来。
江砚大步走过去,靠近床边看人,问其中的一个医生:“怎么样了?”
带着车轮子的病床在往前推,江砚就跟着移动,听到主刀医生说了句:“还未脱离危险,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江砚停下步伐,脸上茫然,无措。
他见程三好被推入了ICU,蓝色的门砰地关上,听到旁边的医生说:“那匕首太长,捅穿了她的腰,而且那刀尖是向上的,差点捅到她的心脏,人现在是救回来了,接下来就看她能不能挺过去了。”
主刀医生是个男的,他戴着眼镜,见这个气度不凡却稍显狼狈的年轻人怔愣着站在原地,半晌,还是说了句:“送来的及时,醒过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你可以稍微放宽点心。”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此处。
江砚踱步走到那扇门前,透过上面小小的窗子看向病房里的女生。
她对着门,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一向有些狡黠的眼眸闭着。
呼吸面罩好大,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
黑发披散在脑后,肤色苍白得没有血色。
手上打着根很粗的留置针,透明的液体正在胶管中流淌。
她突然变得好小一只,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看着看着,胸腔一阵紧缩,鼻间忽而酸楚得不像话,江砚肩头抖动,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