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嘴。”
程三好向后退了退身体,想要伸手:“我自己来就好。”
但是棒棒糖的糖柄就那么长,完全被男人捏住,她如果要去拿就不得不握住男人的手。
思想挣扎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微微向前低下头,将糖含进了嘴里。
江砚收回手,脑子却还停留在了刚才的那个画面。
女生的嘴唇生得很漂亮,可能是因为天气比较冷的缘故,她的唇有点干,颜色有点淡,所以当她张嘴含住那颗棒棒糖时,里面灵活红润的舌头就与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热又湿……
余光里,女生的脸颊微鼓,时不时传来一声声细小的糖啧音,原先淡色的嘴唇在糖果的晕染下,立马变得清亮红润。
江砚捻手指的动作稍顿,喉结上下一滚,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凤溪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转到了普通病房。
这是一间三人房,另外两个病床上并没有人。
医院走廊间很安静,人流也不多。
程三好留下来照看孩子,而江砚出医院去买晚饭。
冬天黑得早,很多店家关了门。
他走出去很远,才勉强买到两盒热乎乎的盒饭,回到病房的时候,他还未靠近,就听见了女生与小女孩的对话。
“姐姐,我疼……”
“我知道,姐姐我知道,咱们凤溪真的很勇敢呢。”
“脑袋疼……”
“那是因为我们的身体细胞正在和那些细菌病毒做抗争,与此同时也正在手拉着手,心连着心地促进你的皮肤愈合,你能感觉到疼,说明你正在恢复,细胞们正在努力呢。”
“……他们正在打架?”
“嗯嗯,你也可以那么想,只要你坚持住,细胞们就会胜利。”女生话里有笑意。
“那我可以的。”
“真棒,睡吧,醒来后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买。”
“嗯。”凤溪缓缓闭上了眼睛。
江砚一直站在玄关处听着里面,直到没有了动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小孩子已经皱着眉头睡着了,程三好就坐在床边守着她。
他掏出一盒饭,递给程三好,示意她吃点,自己也随意地坐到对面的空床上,打开白色的一次性饭盒吃起来。
他吃得快,但是不粗鲁,相反还挺不拘一格的。
他那样显贵的身份出身,几乎是众星捧月般长大,也许他在名利商圈里为达目的使用不光彩的手段,城府深,有心机,将别人耍得团团转。
是不光明过,但他想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脏过,累过……
他不抱怨走土路山路,让他衣衫浸湿,鞋子染泥,他不提背着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孩子徒步就医的辛苦。
他明明是那一种看上去非常冷淡且有洁癖的人,但是现在看着他自然而然地吃着盒饭,程三好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不是很宽大的空间下,竟觉得自己与他亲昵了几分。
那种油然而生可依赖的感觉,让她的心像是泡在一汪温热的温泉里,整个肢体都变得舒展开来。
“不想吃?”江砚抬眼,察觉到女生久久没有动筷,淡声问她。
程三好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是。”紧接着打开饭盒,看到某一道菜时,她目光难得一顿。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若无其事地吃起了其他的菜。
蒜香排骨炖得过分软烂,裹着米饭一口下去非常地美味,鱼香肉丝和清炒小白菜倒是有一些咸了,她吃几口就没再吃。
还有一道菜就是凉拌猪耳朵,她很喜欢,尽量将香菜挑到了饭盒的盖子上,只吃猪耳朵。
这时对面的人突然问她:“你不吃香菜?”
程三好眼皮垂着,看不清眼睛里的情绪,只是握着筷子的手无声地紧了紧。
“……我一直都不吃的。”
“好,我记住了。”男人这样说着,伸筷子过来将她那盘凉拌猪耳朵里的香菜全给挑到了自己的饭盒里,就着自己的米饭给吃了。
程三好欲言又止,想要问点什么,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急忙将饭放在桌子上,握住手机去到外面走廊。
“喂……”
“三好,我是凤婶。”
“我知道,你说。”
“凤溪怎么样了?还好吗?”
“别担心,婶儿,她现在伤口已经被缝好了,医生说只要住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她扣着窗子玻璃里面的冰花,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停车场。
手机里传来妇人带着歉意的话语:“我听韩老伯说了,是你和你的男朋友背着我的孩子去的……天气那么冷,路面结冰那么厚,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程三好触摸玻璃的手指一顿,绷了绷嘴唇,最终还是解释道:“……他还不是我男朋友。”
“啊?不是吗?我听你的那些个朋友也这么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她岔开话题,“总之凤溪你现在不要担心,只要孩子没有什么大碍,那一切都是幸事。”
“对对对,所以我真的特别感谢你们……”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当初我们来这个村子里录制节目的时候,要不是你的慷慨相助,我们指不定要饿着肚子干活呢。”
“哎哟,我压根没帮着你们什么,这么着吧,等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好好做一顿饭招待你们。”
“好的,等凤溪醒来以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哎,好的……”
电话嘟地一声挂了,程三好转身,看到抱手倚靠在病房门边的江砚。
他目光深邃,嘴角平缓,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刚才她与凤婶儿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