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香凝冷不防被申吕抱住,身子先是一僵,随后便狠狠一脚跺到他脚面上“你还当自己是傻子么?还敢碰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季香凝一把拽住他两只手,就想一个过肩摔,把他狠狠摔出去。
可清醒后的申吕完全不同以往,季香凝根本动不了他分毫。季香凝又羞又恼。
既然拽不动,她便松了手,然后屈起双肘狠狠往后捣。
申吕双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扳,季香凝不仅没捣住他,反倒被他掉了个面,扣进了怀里。
“好你个傻蛋,竟敢欺负我”季香凝憋着气,屈膝顶他腹下弱处。
申吕身子灵敏地后撤,两只胳膊平伸,手始终牢牢扣着她的双肩。她越是讨厌,越是不想理他,他越是较劲。
季香凝咬着牙踢他的腿,申吕刚想躲,却突然看到她眼圈泛红,心一软,任她一脚踢在了自己迎面骨上,踢得他生疼。
可看到季香凝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申吕竟控制不住地也咧起了嘴,见她倏忽一笑便又皱眉,想是踢到自己这硬骨头,自己脚也疼得不轻,弯腰凑到她脸前,笑嘻嘻地问“脚疼么?脚疼不?”
他脸几乎杵到季香凝脸上,呼吸间的热气,几乎能钻进季香凝肺窝子里,她哪碰到过这种状况啊,又急又气,却又挣不开申吕的掌控,急得眼里涌出了雾气,连连喝斥“你混蛋,快放手”
申吕看她小脸布满红云,甚是娇艳,越看越耐看,莫名嗓子有点干,握着她双肩的手也不由自主往怀里收。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季香凝知道一定是樊芸竹回来了,拼了命地挣扎,在申吕手中又是踹又是扭身子,申吕只觉浑身躁势,猛地松了手。
季香凝迅速跑向院门。隔着栅栏,果然看到樊芸竹小跑着过来。
“阿姊,你怎么这么慢啊”季香凝迎上去,抱住了她一只胳膊。
樊芸竹惊讶地看她一眼,打趣“哟,小香凝还会撒娇呢,真稀罕啊”
季香凝不理她,只管死死抱住她的胳膊,不离她半步。
樊芸竹没察觉她的异常,快言快语地跟她讲刚回家的事“我阿父喝醉了酒,吐了一地,衣服也弄脏了,我不得收拾干净?把他的脏衣服也洗了,他这一觉,指不定睡到明天何时呢,我们放心大胆地走吧”
拴上客堂的门,三人往外走。此时,雪已没过脚面,人在上面走动,一步一个脚印。樊芸竹随阿父下过一次山,逞强地非要走在前面带路,季香凝便走在了中间,申吕垫后。
走过崖边银杏树时,季香凝停下了脚。这几年,她一直当银杏树是母亲的化身,此时,要永远离此而去,竟觉得又要抛下母亲一般,心如刀绞很是难受。
樊芸竹只顾瞧着前面,还在往前走,但申吕在后面,他注意到了季香凝的异常。看她望着银杏树,一脸凄惶,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象心上拴了根线,被谁扯了一把那种,纠扯得很不舒服。
他将这种感觉,归之为她这副神情太象阿姊。尤其象阿姊出事那天的神情。
那是五年前的一天,王宫在开庆宫宴,庆祝将军子玉攻下了夔都。很多人都喝得醉醺醺的。
一个卑贱的侍女,不知受何人指使,把他阿姊引到了偏殿,以至被一名醉酒的将军给粗暴地玷污了。
接着,又有人把他也引了去,他虽然只有十岁,可他三岁便开始习武,十岁的他,轻松就杀死了醉酒的男人。
然后,很多人突然出现。他父亲铁青着脸,一巴掌将他打倒在地。骂他竟敢杀死有战功的将军。
他阿姊扑过来,抱住他,不顾羞耻地向父亲解释,他天真地以为,父亲一定会心疼阿姊,会为了他帮阿姊报仇而骄傲。
但,他错了。不仅是父亲,在场的任何人,都不关心阿姊的遭遇,都在指责他不该杀死那男人。在他们眼里,那人是战功在身的将军,他的阿姊,只是一个无足轻重,没多大用处的女人。
他们一致要求祖父处罚他。而他的阿姊,为了逼父亲饶恕他,当着他的面,撞壁惨死。
她死之前,看他的眼神,就跟季香凝刚才的一模一样,有痛,有不舍,更多的是无助和凄惶。
他当时就发了疯,指责父亲是冷血动物,先是对生病的母亲不闻不问,任她孤独死去。现在又对遭受凌辱的阿姊视若无睹,任她自戕而死。
而他父亲,回报他的是鞭笞。
一边狠狠抽他,一边骂他:儿女情长,妇人之仁,说他十个女儿也不能换一个将军的命。还警告他,未来,只要他敢为女人失了心志,就会将他喜欢的女人扒皮抽筋,吊在城头让鹰啄食。
从那日起,他就当自己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