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竟有人说他通敌叛国。
人群炸了锅,消息爆炸一般飞速地扩散了出去。
少女漆黑的眼睛定在桓王面上。
半响,她点点头,淡淡地说:“殿下想搜府,可以。”
见她甚至不质问辩白一二就答应了,桓王扬了下眉,心想这女人果真是个好糊弄的蠢货,唇边不由勾出一抹不屑。
可随即便听这少女道:“那就请殿下先停手,出示陛下批准的搜查手令,待臣女验过手令,再搜不迟。”
桓王不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随即把脸一沉:“本王的手令,你也配看?你只管配合本王,别的用不着你管。”
“通敌叛国之罪,岂能儿戏。”沈忆眯起眼,丝毫不为所动,“请殿下容臣女查验手令。”
桓王勃然大怒。
“你一个养女,谁给你的胆子敢拦本王!”
“今天本王搜定了!都给本王搜!”
他直接大手一挥,整齐密集的脚步声响起,大批兵马司士兵迅速列队,冲向沈忆身后。
沈忆反应极快,立刻对一边沈府的下人厉喝一声:“拦住他们!”
沈忆在下人心中的威望不是一日两日了,此刻一听她下令,下人们马上都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兵马司前方。
桓王大怒:“沈忆!你竟敢拦本王,你要造反吗!”
沈忆双手拢袖,神色漠然:“殿下既然拿不出手令,自然就不能搜府,臣女只是按照规矩章程办事,何来造反之说?”
她身形纤细,个头也不算高,站在人高马大的桓王跟前,更显单薄,可她面容冰冷坚定,未有丝毫惧意,周身冷冽气势无形中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沈忆一字一字道:“臣女只看手令。”
她笃定桓王拿不出手令。
从看到桓王身边那人起,沈忆便怀疑,有人揭发沈庭植叛国是假,搜府亦是假。
只因那人穿的是大魏七品武官的公服,此人是兵马司副指挥。沈庭植生前官拜正一品,堪称万人之上,搜他的府,怎可能派兵马司的副指挥?更何况,是通敌叛国这样抄家灭族的重罪。
桓王迟迟不肯拿出手令,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眸光掠过门外越聚越多的百姓,沈忆不由暗中思索:她明明记得沈家和桓王没有过节,这桓王今日是到底是抽了什么风,非要在沈庭植丧礼上大闹一场,难不成只是为了让沈家颜面扫地,被人笑话?
数个念头在脑中飞快划过,脚下仍是岿然不动。
“你——!”桓王怒极反笑,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指着沈忆憋了半响,骂道,“好,好!依本王看,你分明是做贼心虚,想替你这个便宜爹掩饰!亏咱们大魏子民还纪念他,呸!狗屁不是!他死得好,他就该死!”
沈忆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她偏了偏头,看着桓王,语调轻而森冷:“我竟不知,殿下原来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人中典范。”
桓王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
四周鸦雀无声。
沈忆浑然不觉有异,冷笑着道:“沈将军沙场征战近三十年,出生入死,为大魏开疆拓土,没有他,大魏早就四处战火连天,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上蹿下跳,在他的灵位面前如此叫嚣?他累得一身伤病才英年早逝,桓王殿下,你今日大闹他的丧仪,我说你狼心狗肺,不知廉耻,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
桓王终于反应过来。
他气得发抖:“来人!来人!!给本王把她绑起来,带到衙门去,本王要治她大不敬之罪!”
立刻有士兵听命上前,沈府的下人一时都不敢动了。
沈忆眼看着几个兵马司士兵朝她走过来,后知后觉自己一时失控,竟是以下犯上,实打实犯了忌。
浓浓的汗臭味扑鼻而来,一只只脏手已经快要碰到她的衣角,沈忆手指已经紧攥成拳,却迟迟没出手。
她若这时出手,场面只会更糟。
可若真闹到衙门上去,她颜面扫地,苦心筹谋的婚事只怕要彻底黄了……毕竟她想嫁的人非同一般,不太可能接受一个如此不体面的女人。
下唇几乎快被她咬出血来。
紧攥着的手指终是慢慢松开了。
这时,只听前方忽然传来男人低沉而颇具威严的嗓音。
“住手。”
这声音清冷沉肃,发音清晰,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宛如编钟最低沉厚重的罄音,也像旷野上的宽阔洪流,无声平缓地淌过荒原。
很陌生。
沈忆一愣,转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