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楼抬手接住往后倒的人,跪在地上,抬眼望去,饵兽松开禁锢住的蔡佑山,失了力的身躯倒在地上。
它掀开了眼皮,蛇眸里瞳仁竖起,吐出的蛇信子不停抖动,歪着脑袋想上前。
“快走,她会杀了你的。”
饵兽听懂了海楼的话,抬起身子瞧她,一旁的苏白抬手摸了摸它身上鳞片,脑袋蹭了下她的手,而后遁地逃走。
“你呢,不走吗?”海楼看她。
早先阿然离开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一起走,苏白只是摇摇头,现在海楼又问她,垂眸往下看。
“有些事要说,再等等。”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吹的罩在身上的长袍猎猎作响,两人就这样等着,直到言书越睁开眼。
她眼神有些呆滞,给人一种似乎瞧不见东西的感觉,可海楼知道不是,她是在难过。
当遇上一件自身无法接受的事,大脑会发出危险警报,防止情绪突然崩溃,它让思绪变得缓慢,随之而来的也有感觉上的迟钝。
没人说话,抱着言书越的海楼只是低头望她,不时眨一下眼睛,安静的看着。
“言小姐。”
一直沉默着的苏白开口,熟悉的声音让言书越眼神晃动了一下,循声望去,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能瞧见什么。
怒气开始在胸腔积攒,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阈值,‘啾’的一下像松了线的气球,泄气的只剩下外壳,吧嗒一下咂地上。
她想去怪这个人,怪那些叫护梦人的家伙,可又突然发现,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去怪他们?
是因为他们擅自出现在梦阵里面,还带来了饵兽?
还是因为他们自家人的内讧祸及了他人?
都不是。
归根到底都是‘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在作祟。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系上铃铛的人叫蔡佑山,解开这个铃铛的人也叫蔡佑山,这就是一个必死的循环,谁能破得了这个死局呢。
她从始至终都只能当个旁观者,哪怕身临其境的经历了这一切,旁观者永远都是旁观者,没办法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因为哪怕穿上别人的鞋子,走他走过的路,你还是你,他还是他,变不了,哪谈得上设身处地、换位思考。
言书越拉着海楼起来,虽然看不见脸,她心里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猜疑,就快要落地发芽。
“苏老板。”
没人否认她这句话,以为会有惊讶,可实际却是淡然,言书越扭头看了眼海楼,嘴角扯出一抹嗤笑。
看来,一切都能联系起来了。
她早该怀疑的,不是吗?
没人哪个入梦师能轻易进入护梦威压,除非她是护梦人。
苏白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让她忍不住要去怀疑,她不相信这世上存在两个人的声音会一模一样,所以她才会去比较。
她们两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关系,正如她一直怀疑的那样,太熟稔了,这根本就不应该是两个陌生人之间该有的氛围。
茫茫大海里相遇的两个人,在还没说过一句话的情况下,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一见如故呢。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记住了她这个人,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平时的相处模式。
可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二月十日,在梦阵里救了我的人,是你,对吗?”
“是我。”
苏白的回答几乎是没有犹豫,快到让海楼有些惊讶,抬眸瞧去,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能问清楚这点,就够了。
言书越绕过苏白,蔡佑山双眸紧闭,仰躺在草地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可她知道,回不来了。
他的身形开始慢慢虚化,变得像雾一样,随后开始出现裂痕,碎成一小块一小块,就那么跟着风走了。
步子踉跄着,几乎想要落荒而逃,苏白抓住言书越手腕,阻止了长刀往上的动作。
苏白唤她:“阿徵。”
用力挣开她的手,言书越斜着眼睛瞥她一眼,“其实苏老板和我也没有很熟,所以叫我言书越或是言小姐就够了。”
垂落的指尖抖了下,摊开手,掌心出现一枚红色阵核,言书越明白了她的意图,显然是想把这东西给她。
“不用了,它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具体该怎么处理,就得劳烦苏老板您自己想办法了。”
“它是你们该得的。”
听了这话,不止言书越,就连海楼的眉头都蹙了一下眉,她平时不是会说这话的人啊。
言书越在心底冷笑,什么叫该,什么又叫不该,就因为这东西和一条命挂在一起,那这就是所谓的该得?还是说,这只是她的施舍?
“我说了不用,苏老板难道听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