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书越是被东西的破碎声给吵醒的,她扶着还有些晕的脑袋起身,毯子从肩膀上滑了下去,有一部分已经落在了地上。
喉咙有些干哑,还很难受,是那种长时间没有接触到水的难受,咽不下去,反而想吐。
茶几上放了杯水,端着往喉咙里灌了些,扭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馒头把海楼养的花给弄掉了,棕色的花盆摔落一地四散开,它倒好,一点也不嫌脏的在那儿刨着泥巴玩。
掐着它的胳肢窝把猫提起来,沉着眉做出凶狠的表情,“我跟你讲,你完了,那是她最喜欢的一盆花,你完了个大蛋了。”
兜着它的屁股把猫抱在怀里,看着这一地惨状,不住的啧啧摇头,回头正要去告状,结果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咦惹。”被吓到的人往后退了两步,身子一哆嗦,连带着馒头也跟着吓了一跳。
“谁干的?”从卧室急急忙忙出来的人顶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着睡在地上的花,太阳穴突突直跳。
“它。”言书越赶忙举起馒头的爪子承认罪状,干净的粉色软垫上还沾了些湿泥巴,脏兮兮的。
“怎么回事啊,馒头。”手捏了捏小猫的耳朵,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你上次才打碎了我一盆花,这次又来,难道还想被关小笼子吗?”
小家伙扭了一下身子,顺利从言书越禁锢它的怀抱里逃脱。
OK,非常好。
……
海楼端坐在沙发上,杯子里的咖啡温度刚刚好,轻抿了一口,味道很合适。
馒头关在小笼子里,前爪搭在护栏上,正用一种很幽怨的眼神看她,不满的喵喵叫。
“别吵,哪怕你是只小猫,犯了错也要接受惩罚。”
言书越在她身边坐下,拿干毛巾擦着,发尖还滴着水,不多,偶尔一两颗落下。
看了它两眼,换了一边继续擦,“就,挺可怜的。”
家里一共两只猫,犯了错的被关进笼子,没犯错的那个,坐笼子前正歪着脑袋看它。
“可怜?”海楼放下咖啡,开始一条一条细数它的罪状,“我之前养金鱼的时候,它把我的鱼全吃了,一个不剩,最后弄的上吐下泻,在医院呆了一个周。”
“然后鱼养不成了,说养些花吧,它可倒好,又把花给我嚯嚯了,吃也吃不了,就纯踩脚下玩儿。”
“我算是想明白,那全是我给它养的玩具。”
抱着手背靠倒在沙发上,海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过确实是可怜,大冬天的,又没有猫妈妈带着,那么小一只,怎么可能过的了冬呢。”
“我知道啊,所以你们把它带回了家。”以手代梳理着乱了的头发,湿了的毛巾被言书越搭腿上。
“对啊,我和她把小家伙带回了家,可它倒好,老想着让我给它收拾烂摊子。”海楼怒了一怒,用鼻子哼了一声。
言书越想了很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我可以知道她是谁吗?”
海楼扭头看她,再看了看被关住的馒头,手落在腿上,“她是我从前的爱人。”
言书越眉头拧了下,她觉得这句话不应该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似乎有点不尊重人。
“那你们是……”
想问的话憋在喉咙,有些尴尬的待在那儿,说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她去世了。”
这四个字落得很轻,却反复在言书越心里上下,嘴唇不自觉的也跟着一张一合。
所有都安静了,馒头是,花卷也是,就连客厅以及外面的车水马龙都安静下来了。
言书越不怀疑这话的真假,因为她看到了海楼的难过,那做不了假。
“对不起,我……”她想说什么,却嗫嚅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海楼扯了嘴角笑着,试图晃去眼里的忧伤,结果却是徒劳。
“馒头是我和她在一七年的那个冬天收养的,就两年后,好像也是一个冬天,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因为意外,已经死了。”
“其实很难想象,明明刚才还见了面的人,突然一下子就没了生气,躺在冰冷的停尸间,眉毛上结满了霜。”
都说亲人的离世,像是在心里下了一场绵绵细雨,其实爱人也是。撕心裂肺过后,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的慌乱。
习惯很可怕,突然少了一个人也可怕。可更可怕的是,当已经习惯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之后,那人却突然消失了。
言书越咽了几次喉咙,目光落在她脸上,“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个问题,问的近乎残忍了些。
海楼扭头看她,又把头转了回去,“她为了救人,被刀刺穿了颈动脉。 ”
“有人行凶?是在大街上吗?”她似乎很不相信,语气带了点惊讶。
被问的人扯了下嘴角,抬手拭去眼角滑落的眼泪,“有人行凶这事不见得很奇怪,无辜的人因为这丢了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言外之意很明显,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心从来都是不可窥见的东西。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她问的很平常,话语里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就只是问了这个问题。
“两年吧。”海楼看她。
“她是个很好的人。”言书越说。
哭不一定有声音,有些人哭只是偶尔抽动肩膀,不时还有几滴掉落的眼泪,让人知道,她哭了。
“我倒觉得她是个傻子。”
她的话带上了鼻音,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言书越第一次见。
“你的早餐就只喝杯咖啡吗?”指了指桌上好像已经凉了的咖啡,扭头看她。
海楼瘪嘴,“其实我想吃汤面。”
言书越扬起嘴角,把毛巾握手里,边说边撑着膝盖起身,“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