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这声称呼可以说是很庄重了。
萧雨疏目光来回落在两人脸上,明亮的眸子里像是抹了层雾,有些让人看不清。
她立在海楼身后,手撑着椅背,这样的对比更明显了。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绝不赞成。夏友时或许该死,可他的死绝对不能和你挂上钩,你不知道吗?”
在场唯一不懂的人视线来回在三人之间转着,听得云里雾里。
“我以为...”
“你以为?”
苏白的话快的有些咄咄逼人,坐椅子上的海楼敛了神色,放下翘着的腿。
“你以为那一纸黄符就能让你全身而退?我教你的东西难道都忘了吗?”
触摸到关键点的萧雨疏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取下那叠成小三角的黄符,血红色的朱砂勾画着纹路,她抬头看向苏白,寻求一个答案。
她的声音缓和下来,沉稳了许多,黄符落在她手里,“这两枚命符虽然能在危机时候救你们一次。”
视线挪到夏邑禾身上,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可命数纠缠所带来的反噬,它挡不了。别做以命搏命的傻事,这不值得。”
“可是他杀了我妈妈!”
夏邑禾只有拼命咬牙才能制止住自己的怒火,才不至于大声吼叫出来,吓到一旁的人。
苏白看着这个执拗的人,盈了满眶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两只紧握的手上。
她摇头轻声叹着,“那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是想你死,还是她死?”这个她字落在萧雨疏头上。
紧握着的手想要松开,被人给死死握住。
海楼严肃了神色,接上苏白的话,“他杀了人,你该用合理正规途径去判罚,而不是单纯的采用以暴制暴或者是杀人偿命这种做法。”
“如果跳脱法律做了那个动手的人,你不也成了一位罪人吗?别人或许不会怕你,可你自己呢,会不会害怕呢?”
又成了那副笑面虎的模样,目光落在萧雨疏身上。
“我这样说的对吗,萧小姐?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却想选了个最差的。”
紧紧握着夏邑禾的手,她默认了海楼的话。
有些事他们不能做,社会的光明要远大于黑暗,绝对不能触碰那根警戒线。
萧雨疏叹了声,枕边人如此危险的想法却没能洞察到,她对自己有些失望啊。
夏邑禾波动的情绪平复下来,紧抿着唇脸色苍白。
“我只是不想放过他。”
站着的人俯视坐着的人,眼里没带上任何神情。
“你想以怎样的方式不放过他?是生吞活剥,还是施以极刑?”
“在这件事上,你可以指责质问他,因为他有罪,而是你受害者。不是单纯的为了追求一时快感,那你有想过吗?快感过
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手脏了而因此感到害怕吗?”
没有人说话,没有谁能代替夏邑禾说出她的想法。
那根刺悬在她心上很多很多年,要想把恨转变成无所谓的态度,需要更多更多的时间。
苏白把一直提在手里的袋子交给萧雨疏,疑惑的接下目光停在她脸上。
“这是送你们的礼物。”听她说了声谢谢,继续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这就走了吗?她怎么觉得话还没说完呢?
海楼看了苏白一眼,接收到她瞥来的视线,撑着膝盖起身。
好吧,谁让她才是老大呢。
萧雨疏把袋子放床尾起身送两位出去,夏邑禾抹了下眼泪,跟着一道去。
电梯门合上,萧雨疏看着夏邑禾红了的眼角,油然而生一股破碎感,惹得人想要欺负。
夏邑禾猜透了她的想法,把人带回病房,站在窗户边向下张望。
“你要看看老师送的礼物吗?”
下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她回头,那是两块玉牌,小小的只有拇指那么大,刻着图案还有一些细小的痕迹。
“这上面是刻了什么字吗?”
抬手接过凑近瞧着,正面刻有萧雨疏的生辰八字,背面是祈求平安的符箓。
拿起手里的另一条,果不其然,这是老师送给她们的护身符。
“那是平安符,祈求平安的。你要戴吗?”
看她利索的把属于自己的那块玉牌戴在脖子上,萧雨疏笑了笑,点头回道:“要。”
夏邑禾小心给她戴上,小小的玉牌坠在颈上,些微的血红隐身在白色,最后掩藏进了衣裳里。
“哭什么?”
注意到她又盈了满眶的泪水,抬手替她擦掉滑落眼角。
蹲着身子埋进萧雨疏怀抱里,流出的眼泪越来越多,说话声音闷闷的。
“我感到很开心又有些难过。”
轻轻抚着她后脑,眼睛望向窗外,还是没有月色。
过了季节的宁昭市注定下不了一场雨,树叶晃动着,落下一片又一片。
感受到手机传来的振动,海楼睁开眼,瞧着窗外的闪烁灯火,视线落在手机上。
是夏邑禾。
耳边是浅淡的呼吸声,她知道这人没有睡着。
“你学生让我替她说一声谢谢,谢谢你送的礼物。”
苏白轻轻“嗯”了声,便没了下文。
海楼撇了撇嘴,替她回了句客气的话,放下手机。
头靠在窗玻璃上,车身轻微的抖动让脑袋不时撞一下玻璃,目光落在路边闪过的一道又一道人影。
“你做了很多。”
她的话惹得苏白睁开了眼,凝望着她的侧脸,过了好久才开口。
“是我欠她的。”
欠吗?
倒不是这么个说话,只是给这件事找了个由头罢了。
她又真的欠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