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起了大风,一阵一阵卷着沙石,幸好这位置刚好挡了风,不然得吃一嘴,都不用担心会饿。
夜里,醒来的崔北衾和蔡佑山接替两人的位置,换她们去休息。
安顺翻了个身,头从枕着的干净外套滑了下去,言书越小心扶着她脖子又放回去。
躺在地上抬头是繁星,甚至不需要仰望,全部落在了眼底,纷杂的颜色在天空的幕布里,留下了属于它自己的画作。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睁着眼一直望着天,偶尔眨一下眼,又继续盯着看。
海楼不在看她,转身面向了右边,头枕着胳膊,合上了眼。
又是个让人难过的梦,梦里依旧寻觅不到那个不见了的背影,希望与失望不断交替出现,可终究还是失望占据了上风。
猛地睁眼望着呼喊自己的人,脑子还在混沌中,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瞧见这模样,言书越勾了下嘴角,笑容就那么清晰的绽放在眼前。
“你这是还没睡醒?”她一边绑着鞋带,一边问海楼。
手撑在地上慢慢坐起身,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醒了。”抬眼望了一圈,临时营地里就只剩下她们俩,“他们人呢?”
扯了扯鞋带,似乎闲这样不牢靠,又绑了个绳结,听到她的问题,朝之前的来路偏了偏头,“观望水上风景去了。”
海楼抬头望了望天,云层遮住了本来的蓝色,倒显得有些刺眼。
观海的三人慢慢走了回来,言书越正捧着沙子往火堆里扔,瞧见起来的海楼,出声打了个招呼。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言书越拍掉手上的灰,又在裤腿上蹭了两把,转头看向他们。
休息了一晚大家精气神都还不错,蔡佑山也没了那股害怕劲儿,又带上憨厚。
他挠了挠自己那光头,把安顺提的问题又说了一遍,“阿顺问我们,为什么那水那么蓝?我和北衾姐也回答不上来,不过越姐你知道吗?”
言书越边斗上拉链头边想了想,结果也只是摇头,她的知识储备里并没有关于这一点的信息,只能说大脑空空一片白。
路两侧的水面都是一种接近黑色的深蓝,偶尔有阳光落在水上,还能折射出好看的颜色。
倘若在现实世界里,这样颜色的水面多半伴有奇异的味道,只能让人望而却步,哪敢靠近。
站在言书越身后的海楼轻声开口,那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说:“那是因为这是条悔河。”
“悔河?”言书越喃喃了句,眉头拧了下,回头看她,“后悔的悔?”
迎上她的视线,海楼笑着点头,“嗯,想起来了?”
原来不是记忆里没有,而是掩藏在了深处,需要有人来唤醒。
带着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好像很肯定自己一定知道这东西,明明自己才是身体的主人。
“所以,到底什么是悔河?”
不知情的三人看着打哑迷的两人,想要得一个问题的解释。
言书越看向海楼,同她眼神交汇,最终将由她来解释这个问题的答案。
“悔河,就是悔恨之河,传说只有穿过悔河的人,才能触摸到彼岸奔向新生。生前的悔恨流入河中,悔恨越多,水的颜色就会越深,他们说这是洗涤灵魂的必经之路。”
崔北衾挠了挠眉毛,眼角微扬还是带着不解,“可听起来这河应该在地府,而不该在梦阵里。”
她这个问题就彻底触及到了言书越的知识盲区,她扭头看着海楼,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海楼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句,“现在几点了?”
腕上时钟所有指针刚刚归位,指向七点整。
言书越抬头看她,不知道她问时间的意思,说:“七点钟,怎么了?”
努了努嘴,手指着前面的黄泥路,只道:“边走边说。”
也是,他们是来做任务,不是平白来听故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走些路,早些找到梦眼。
唤出梦盘瞅准它指的方向,带着小队往前走。
安顺蹦跶到海楼身边,小手滑进她的大手里,被牢牢握住,顺道牵了起来。
“海姐姐,悔河真的只能出现在地府吗?”
小孩儿是个好奇宝宝,他们便借了她这好奇,问着不好再提的问题。
那些沙石很容易就被登山靴踩碎,偶尔一两颗硌脚,原来是伪装的石子,惹了怒便被一脚踢开。
海楼牵着安顺走在队伍最前面,言书越落在最后,声音隔了些时间才落到她耳朵。
“其实沉睡者距离死亡剩下的只有时间,他们陷入在秩序构建的梦阵里,分不清真假,永远也逃离不了。”
“这个世界上不止一条悔河,你知道吗?”她在问言书越。
几人的目光随着又落在言书越身上,看她摇了摇头,又转了回去。
她总喜欢这样,先谈一番大道理,在循序渐进道出答案所在。
南来北往的风落在身上,宽大的冲锋衣裹住了它的身影,膨大着身子,像个臃肿的气球。
继续往前走,声音逼退了风,又落进耳朵。
“北衾说的没错,悔河确实是在地府。我们之前见到的那条悔河,是秩序从主河中引出来设置做为惩罚的关卡,它能幻化出无数条支流,分散在各个梦阵里,等待一个坠河的人。”
脚下踩了块大石头,歪着身子摇晃一下又站直,险些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