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蒋飞便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唐风,既然当事人自己愿意,事情就好办多了,唐风觉得这种事情交给玲珑去办比自己出面好得多,她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对各种法律法规和风俗人情都门儿清,于是叫来玲珑交代她去完善相关手续。
玲珑领命,带着两个婆子,领着蒋飞,抱着他弟弟去山下的小山村里找村长,在蒋飞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村长家。村长一家刚吃过早饭正准备出门上工,见蒋飞领着几人前来,忙让进屋内。玲珑缓缓地道明来意,村长听后摸着胡须低头沉吟。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对于蒋家的情况村长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蒋飞父亲已去,小哥儿俩就是家中唯二的香火了,若只是小的一个倒也罢了,还不知道能不能长成呢,但蒋飞可是村里少见的机灵娃,老蒋家以后还要靠他来支撑,这半途杀出来一群陌生人便要把老蒋家两个子嗣都带走,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这种事情搁在谁家都难以抉择。片刻后,村长抬头仔细打量了面前的几个陌生人,眼见领头的女子气度不凡,还只是一个管家,想必这家人定是非富即贵,能通过正常途径来办理领养小哥俩儿的手续,也是讲道理的人家,应该是诚心诚意想收养哥俩儿,若是有歹意,不如直接掳了去,怎还会特意上门来商讨此事,此番飞哥儿两兄弟跟了去说不定还有一番造化。经过仔细考虑,村长对玲珑说道:“即便孩子自己愿意,可他们终究只是孩子。虽然我是村长,很多事情也可以做主,但毕竟蒋家的情况特殊,还是需要征求一下他们家人的意见。”
村长叫来大儿子,让他去蒋家请蒋飞的祖父过来商量要事。不一会儿,村长大儿子便带着一个老者进了屋。老者年过五旬,少见的没有像一般老人一样有点佝偻,反而身姿挺拔,一双眼睛看上去颇为威严,几乎让人不敢直视。蒋飞见老人到来,上前长揖道:“祖父!”玲珑也起身向老者微微一福,老人伸出大手轻抚蒋飞的头,眼神变得柔和。来的路上老人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对儿媳的狂症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大孙儿带着小孙子在外面东躲西藏,着实可怜,但要看着两个孙儿随别人离去却也心有不舍。
进屋后,村长为双方进行了引荐,老人仔细地审视着玲珑,心里盘算着利弊。待双方都坐下来,玲珑便将唐府的大致情况介绍了一下,然后代表唐风表露出要收养小哥俩儿之意,希望家中长辈能同意,并答应去里正处办理相关的合法文书,一切走正规途径。蒋飞的祖父名唤东来,原是北周军中一百夫长,后来隋代北周后,军队重整,便趁机贿赂上司以伤病致身体不济、不堪驱驰为由去了军籍回乡。在这个别说女子,便是男子都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时代,他也是称得上见多识广的了。仔细考量过后,他提出条件,自家两个孙子不入奴籍,并保留姓氏,也给自家留点血脉。
“这是当然,来时夫人便说了,飞哥儿甚是合她和小娘子的眼缘,且学习能力颇强,欲收他做小公子的伴读,日后若是有机遇还可为他捐个功名。”
听得玲珑这么说,不但屋里几个大人觉得出乎意料,就连蒋飞也感到十分的意外,自言自语道:“昨晚没听见夫人这么说啊!”玲珑转头心疼地看着蒋飞,温柔地说道:“夫人特意跟我交代的,但这还需你自身的努力。”
蒋东来有些激动,眼睛里闪着泪光:“老夫不明白贵主人为何如此看重我孙儿,给出这么好的条件?”
玲珑微笑着答道:“那老丈认为夫人能在你家孙儿身上得到什么呢?说句不中听的,便是拐卖,怕是也值不得多少吧?何况岂有拐卖之人主动登门拜访的?”
“正是如此,所以老夫才甚感疑惑。直说了吧,尊主人并无根底,所有的家业都是现置办的,就连娘子你也是在渝州才到唐府的,且这大兴城不是个好去处,乃是风口浪尖之地,为何非去不可?何况我家孙儿纵然出色,但你家夫人给的条件却是极其优厚,由不得老夫不多想。”
玲珑令婆子们退出去,连两个孩子也带了出去,然后正色道:“不瞒老丈,妾身出身宫中,若论眼界自认也不输老丈,刚到唐府时也曾私心揣测过,巴管家的来历在渝州是众所周知的,其家族为主家坚守近两百年,得他效忠的自是正主。当年衣冠南渡,也有不少士族避入深山,时隔多年再度出世并非绝无仅有。我观我家夫人行事大气,颇有古风,应是无差,至于为何到大兴定居,岂不闻大隐于朝,中隐于世,小隐于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