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千了!”少年鼓起勇气伸手直直指向她,“她刚刚出千了!”
本就神色紧张小心翼翼的女孩一瞬间惊慌失措起来,对着四面八方刺向她的目光颤巍巍摇头,结结巴巴道:“不……我没有……”
然而她望向少年的目光是哀求的:她希望只让少年明白自己的确作弊了,现在正在乞求他收回对自己的指控,放过她一次。
哈,现在她把这个柔弱女子的命运交到这个嫉恶如仇的少年的手上——他会怎么做呢?谎言家陶醉地欣赏着,期待着。
“我就知道,你这没用的什么也不会的花瓶上一局怎么会赢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大声嚷嚷起来,享受着四周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原来是用了下作的手段!怪不得,下作的女人就该滚到下作的地方去!”他得意洋洋地对着那仿佛在众人目光中越缩越小的女孩吐沫横飞地大骂——似乎女人缩得越小,他膨胀得越大,力量和勇气也越大。
其他两个牌友随声附和,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女人。
站在谎言家身后的小杰刚要冲上前与他们理论一番,却被看出端倪的奇犽拉住,板着脸听起奇犽的解释来。
“这位先生,你确定自己的确看到了吗?”荷官对着少年发问。
女人恐慌哀求的眼神让少年再次陷入犹豫:她好像很可怜……但她做的是违背规则的错事,他揭发她是正义之举,无论有什么苦衷都不能做这样的坏事啊!
“别怕,你尽管说,我们都得感谢你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错啊,是高中生吧,做得好!”“说啊!”来自牌桌上另三个成年男人的认可支持让少年冲昏了头脑,一下子就把女人可怜的目光和自己那点犹疑抛在脑后了,他感到自己像是小时候看过动画里的英雄,探案电影里的名侦探,现在要揭发恶人指认罪犯——正是他这个主角的高光时刻。
“没错!”少年义正词严地大声说,“我亲眼看到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牌换掉了手上的牌!就在刚刚!”
真遗憾,谎言家在心里甜甜地叹了口气:你的心是整块一文不值的石材,没有黄金呢……走眼啦。
“不,我没有……”慌张的女孩拼命摇头,“我真的没有……”
荷官轻嗤,这彬彬有礼的工作人员在女孩面前也莫名带上了高人一等的傲慢,没和她打招呼就打算拉过她的手把自己的手伸进袖子里搜查。
“你做什么?”荷官刚要碰到她时,她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恼怒地瞪着他,“别碰我!那里不是有监控吗?你们去查监控啊!我发誓我根本没有出千,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说——你应该至少查完监控再来搜身!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怯懦女孩被触及底线后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怒火让他们惊了一下。
“查就查……”大腹便便的男人嘟囔着,气焰一下子软了下去,只敢小声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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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里,女孩毫无异常。
“不可能!这是监控死角,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才能看到!”少年恼羞成怒,“我发誓!千真万确!”
然而刚刚还夸奖他、支持他的三个男人此时面色难看,懒得理他,偶尔瞥过去的眼神也充满厌恶——他们把自己大庭广众下的丢脸行为怪罪到了少年身上——这更加刺激了少年脆弱的心。
“首先,即使是这个角度没有拍到你所谓的‘沿着手腕内侧摸牌’,摸牌时手上的动作和袖子的褶皱波动是不可避免的——然而监控里它们都纹丝不动”荷官的表情是与刚刚相似的轻慢,不过这次不是冲着女人,而是冲着少年,“其次,从监控里看到的她手上的扑克牌大小花色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和她手上现在的牌面完全吻合……”
“你的指控不成立。”荷官高高在上地下了判决。
“不可能!我真的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少年几乎要发疯,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声嚎叫着,“不可能,肯定是她又出千了,她又做了什么掩盖出千,出千的出千!真的不可能!”
边上围成一圈地围观者面露嘲笑地散开:“开始胡言乱语了。”“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人群嘈杂的评判声传到少年耳朵里,他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对他人格的侮辱,精神崩溃地扭头跑了出去。
不幸的人,谎言家垂眸,神色流露出一种奇异的悲悯:荷官、围观者和她牌桌上的三人,他们的人格事实上比那少年低劣得多肮脏得多,可他们却能高他一等地对少年肆意评价羞辱……
总是这样的。
重新归于平静的牌桌上,几个男人瞟了一眼又变得畏缩的女人,若无其事地摆弄起扑克牌。荷官也又挂上职业假笑跟他们说刚刚那一轮作废,现在重新开始。
没有人对女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