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日,阿雪洗漱完准备吹灯就寝,忽听敲门声响,便起身开门。
姜拂雪站在门外,抱着自己的绣花软枕,弱弱地望着她,可怜巴巴道:“我那房中方才突有鬼火,我有些害怕,今夜能同你一齐睡么?”
呦呵,堂堂千年猫妖还畏惧那小小鬼火?阿雪也是心中好笑,却没有阻拦,只是放开了门让她进来。
姜拂雪进门便直扑床榻,将阿雪的枕头向一旁挪去,又放上自己的,好似多耽搁一瞬阿雪便会后悔似的,紧接着便脱了外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裹住不动了,只留出一双异瞳盯着阿雪,仿佛现了原形一般。
阿雪微笑着看她做完这一切,方才吹了灯,也宽衣上了床。
待她钻进被子后,便觉着一双玉手缠在了自己颈上,腰间也被一条毛绒物体缠住,不由得好笑地捉了捉姜拂雪的尾巴,只觉她似是痒到,尾巴往回一缩,复又缠了上来。
阿雪便也回抱过去,俩人隔着亵衣的胴体紧紧贴在一起,双唇不知何时已然重叠,缠缠绵绵不愿分离。
暖炉将室内烘地温热,床榻上的二人也品着对方的温暖。
那鸮似是成了普通的鸟儿,被那猫扑在身下,予取予求。
过不多时,那猫却又成了前世的鼠,被那鸮提起又放下,似猎物一般被玩弄,最终也只能像前世一般向那鸮求饶,并应允往后再予补偿。
从今世世相依傍,轮流作凤凰,颠倒偕鸾帐。
第二日天将晌午,惯常作息规律、早睡早起的阿雪直至此时才睁开眼睛,看着昨夜胡闹所致、自己同枕边人身上的痕迹,不由得抿唇笑了。
又过了有一个多时辰,姜拂雪才悠悠醒转,一睁眼便对上了盛满柔情的橘眸,怔愣了一下,笑嘻嘻地搂上眼前人的脖子,又将唇覆了上去。
阿雪也是由着她亲,不时捏一下她的耳珠,或是抚一抚那缠上来的尾巴。
“我想回北国瞧瞧。”良久后唇分,姜拂雪微微喘着气,眼眶微红地对阿雪说道。
“好,”阿雪也是点头应下,“何时出发?”
“明儿罢,今日先收拾收拾。”姜拂雪看了下天色道。
“好。”
数月后,二人回到了北国。
此时曹州已是绿芽抽生,北国却仍旧是冰天雪地。
姜拂雪挽着阿雪的手,先前随她回了一趟雪鸮的族地,也算是见过了亲友。
如今俩人正远远望着阿旅曾经的族群——旅鼠的族群,她们一个是鸮,一个是猫,都不好靠的太近,以免惊吓到那些鼠。
姜拂雪长久地望着,她望见一只稍大的鼠瞧见了她们,赶忙将一旁稍小的几只护在身后,见她们没有什么动静,才放松了警惕。
姜拂雪见此情景,忽地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了甚么,挽着阿雪的手蓦地紧了紧,眼中也逐渐覆上了水汽。
“阿雪,”她轻声唤着,“你可还记着我与你相见那日么?”
阿雪明白了,方才短短一瞬,一件她朝思暮想的事儿发生了。
“自然是记着的。”她转头轻声回道。
“那日我不愿你瞧我,说是老态龙钟,不好看了。”阿旅吸了吸鼻子,“实则不是,那时的我身上有伤,不愿被你瞧见。”
“有伤!?”阿雪大为震惊,自己当时也是伤心欲绝,没想着那么多,如今细想,当时确实没能碰上阿旅一下。
“嗯,”阿旅点了点头,哽咽着说道,“我那时并不是因着修炼过度染的疾,那是我向上苍求来的,若不是如此,我都无缘再见你。”
“那年冬日,北国四处缺乏食粮,平日里不顾我们的狼群也开始捕鼠而食。”
“因着我是妖,比其他族人要强大一些,日常便大多是我外出觅食。”
“那日粮食缺的紧了,我便同我父亲一同外出。”
“我父亲也是妖,不过他年岁大了,平常也就留在族中帮点儿忙。”
“那日,我们遇着了狼群。”
“父亲为了护我,被狼咬死了,我也是奄奄一息。”
“可我想到了你,想到了我们的约定,但我也放不下父亲。”
“我便向上苍祈求,祈求我能多活些时日,能再见着你。”
“我复又向祂求,求父亲能有个安宁的后世,而我下辈子能照顾我父亲的一生,以报此世恩情。”
“待我睁眼时,狼群已然离去,我没死。”
“我带着父亲的遗体回了族中,随后染上了重疾。”
“我已知晓这疾病会延续至你回来,那时我便将魂归泰山。”
“料到后世我须先去照料我的父亲,便在那时同你立誓,让你候我。”
“只是我未曾想到,这天道,让我照料我父亲的身份,竟是做他的妻。”
“我不知这是个恶劣的玩笑,还是我向苍天祈求如此之多的代价。”
“但如今,想来是偿尽了。”
阿旅转身,撞进了阿雪的怀中,双手搂紧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唤着。
“阿雪......”一遍又一遍,直至滚烫的水珠揉在阿雪的脸上,落在她的颈旁。
阿雪也回抱过去,同是轻声唤着“阿旅”。
未曾言谢,更无怨恨。
阿雪知道,此时,于此地,她的阿旅,回来了。
“走罢。”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