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呢,年纪还小,但再小,也还是个小姑娘,再过两三年的,也就该到了年岁……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你可得把握住了。”
“这感情这回事,谁不是两个人处着处着,就慢慢处出来的?”
“到那时候,你这年岁也就差不多了,合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你倒也不必娇羞,若是遇着什么麻烦的、不明白的,只管寻了府上的徐姑姑,教她往宫里递个信儿来。”
“万事,自有本宫给你担着,啊?”
司微只得露出含蓄中透着几分礼貌的笑来,缓缓的,艰难的在朱氏的注视下点了头。
“是吧,”朱氏也轻轻笑了起来,而后便朝着司微这厢又倾了倾身子,“说起来,如今刚开春,冬日里送来的栗子,约摸着还没吃完呢,你且再跟我仔细说说,瞧瞧这栗子面膜到底是怎么做的,得闲我也得教人做了来试试。”
司微便把栗子要如何取栗子壳里头,黄色果肉外头包裹住的那层薄皮取下,烘干捣碎了混着蜂蜜搅拌均匀后如何涂抹在脸上使用,一一跟朱氏说了。
为着防止朱氏再提起那些个郡王府后院里的事,司微干脆彻底扯开了话题,把那些个上辈子从搭档那得来的些许养颜护肤的法子都跟朱氏说了,什么将胡瓜(黄瓜)切片贴脸,什么茶水洗脸……
西暖阁里,景升帝把一本折子往秦峥手里一丢:
“上回你要查的那小姑娘,莫说她自个儿,便是连她父母两族朕也教人帮你查了,什么都没有。”
景升帝花白的长寿眉略略往上一扬,嘴边连带着花白的胡子都带着几分笑意:
“这越是查不出来,她会的那些子东西才有古怪,但……正所谓是知人善任,既然想用她,能不能把人给收服了,教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那也是考验你驭下的手段。”
“怎么,你不敢?”
秦峥将景升帝丢在他怀里的折子翻开,略略几眼看了,这才不紧不慢把折子合上,抬头看了眼景升帝:
“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既然没问题,那孙儿就开始着手准备人手……准备南下,至于匠造司的那些个人手,也得劳烦皇爷爷派人,把人送到南边去,先跟萧逸汇合。”
景升帝一顿,手下写了一半的大字去势便已然尽了,索性丢开笔,拿了身旁大太监递来的帕子擦手:
“怎么,这么舍不得人?把人带在身边不说,还要让那些个打算学手艺的,也跟着你千里迢迢的南下?”
秦峥嗤笑一声:“瞧皇爷爷说的,我要真是个痴情种,皇爷爷这会儿估计早就一棒子打下来,要把孙儿打个清醒。”
“我是想着……这些东西,固然能有利于边军军备,可于百姓,难道就无益了么?”
秦峥把自己的想法徐徐吐出:“要知道,那绞盘,一开始也不过是用作于井轱辘,后来,才挪到了攻城车上……如今的大历,外敌早已不足为惧,攻城车这种东西想要用到……”
秦峥一撩眼皮子,看向景升帝:“怕得等到,祸起萧墙之时。”
秦峥虽是这么一说,但景升帝依旧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先前拿来写字的斗笔,扬手便朝着他砸了过去:
“你就不能盼着朕、盼着朕的江山一点儿好?”
秦峥闪身便躲,但措不及防间,笔尖上沾着的墨汁还是从他身上划过一道墨痕。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实话实说嘛……”
但见着景升帝佯怒,秦峥也就见好就收:“南地虽偏远,但到底也是皇爷爷治下的皇土。只是山高皇帝远,那些个地方的人,怕是只闻有皇帝之名,而不知有皇帝之实,唯有一地官员,只手遮天。”
“所以孙儿这回过去,一是想拿那小丫头的身份做个幌子,二也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替皇爷爷往远处,再多看看,看看那里的百姓生活如何,看看那里的官员,又该是个什么模样。”
“那小丫头手里捏着的,非是一门手艺,而是一门,进乎于道的学识。”
“知其然,而后知其所以然,如此,方能于此之上,更进一步。”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她年纪还小,就连以后要教的那些个从匠作司和各处抽调出来的学生们,也大多都是太监。”
“前者困囿于后宅之中,后者困囿于宫廷宗室之内,”秦峥抬眼,对上景升帝的一双眼眸,却无半分后退之意,“皇爷爷,我想要用的人,不是朝堂上汲汲营营的衮衮诸公,而是眼底,能看得见百姓之难,能撞破南墙,也要为民请命的,热血尤未凉之人。”
“而恰恰,他们都出身低微——若是做不到为民请命,那至少,能教一地百姓,从皇爷爷的治下,多感念些皇恩浩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皇爷爷,你说呢?”
景升帝沉默了许久,半晌,哑然失笑,他摇着头叹息着:“你啊,你啊……既然你想去做,那便去做吧。”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秦峥道:“半个月后,等天再暖和些,路上带的那些个东西,也就能少上许多。”
“再则,上回出行,那刘承延也不知是打哪儿得来的消息,一路追去了鸠县,这回再走,就该是得再换个身份了。”
秦峥轻笑一声:“孙儿已经教庞师傅去搭了户部衙门的路子,看多办几张路引子出来,顺带让玄策提前出发,若当真能顺利跟萧逸汇合,那便不算什么……若是半路他教人给坠上了,那就得好生查查,这背后到底是谁在盯着诚毅郡王府了。”
“能做出这般作态的人,底子定然不干净。”
“所以这回出行,还是得教皇爷爷派了内廷的人,携了密旨往户部走上一趟。”
“多给孙儿准备上几个能用的身份来,老弱妇孺的这些个,也都来几个。”
景升帝升起几分兴趣:“你这是打算……掩人耳目?”
秦峥轻笑一声:“多扯两层纱幔,多派几回人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时间长了,能不能迷惑住那些个人,使其放松了警惕是一回事,能不能拖延着时间,教人摸不清我到底人在哪儿,这才是正经事。”
景升帝拿指头点了点秦峥,唤来自己身边的大太监:“顺德,伺候笔墨,待朕写完这道密旨,用了印玺,你带着人,亲自往户部衙门走一趟!”
一直守在景升帝身边的大太监闻言,上前一步,朗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