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自然应下。
有了湘美人这么一个开头,剩下的跟雪酥混得熟络起来的美人们也跟着下单。
说实话,京城的物价贵,似是司微开口这一两银子,在外头也不过是能买来一罐妆粉,妆粉罐子巴掌点儿大,和冬日里小巧可爱的红柿相仿佛。
若真要是用起来,这一罐子确实能用上一两个月,但谁家妆匣子里只有一种粉胭脂呢?那不得各种颜色都备上一盒。
而光是粉红色系的粉胭脂,就分了小红、苏梅、渥赭、长春、杨妃、莲红、水红、桃夭……
这还没算正儿八经的膏胭脂,一盒下来得两三两银子。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半两银子一盒的明光粉(其实就是云母粉),一两银子一盒的鹅黄胭脂并着黄黛,三钱银子一盒的睫毛膏,并着两钱银子一盒的朱樱色色粉添加了蜂蜡制成的唇脂便被定出了许多去。
一人的单钱算不上多,但这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里头的利润便能翻了好几番,仅是这么一会儿,司微便撩起衣摆,兜了一小兜的碎银子。
倒是雪酥,不知从哪寻摸着教人送了笔墨来,将她们这些人的名字住处并着定下了什么东西,也都一一记了下来。
约莫着是时辰差不多了,外头的丫鬟并着仆役们端着羹汤菜肴往里送,热热闹闹的进出了好一会儿,方才算是把这栖雀轩里的席面给上齐了。
湘美人挥手教人下去,目光在整个整个栖雀轩里一扫,被她看着的人便也跟着不自觉安静了下来。
直到这栖雀轩里再无人声,湘美人这才坐在上首,目光环伺四周错落坐着的美人们,轻声开口:
“这回拟了帖子,邀请诸位美人过来,一是为着咱们郡王府后院里再添新人,冷清了这么久,也该趁着这回大家伙儿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这二来嘛,也是为着咱们郡王殿下。郡王从年前出门办差到现在,且不说这在外头的时间,便是年前那段,也有小半个月没能往后院里踏进来过一步,那就更别提是什么后花园,又或是谁谁的屋里。”
“这回呢,下个赌注,是宫里传出来的一套头面,虽没什么品阶,但也算是宫里出来的珍品,倒也算是刚好,能教咱们大家伙用,也不需担忧那些个什么逾矩不逾矩的了。”
说着,湘美人教身边的丫鬟捧着托盘朝众人面前走了一圈。
一共是两列丫鬟,丫鬟手里都捧着托盘,托盘里是明光闪闪,嵌了明珠贝母、螺钿点翠的一套头面,从顶花挑心,再到对簪对钗,甚至是梳篦后压……
每一件,单列出来都能算得上是佳品,更别提这是宫里的手艺。
就连雪酥,也在司微耳畔轻呼了一声:“好东西!”
见司微不解,雪酥便侧耳说与司微听:“你且瞧那挑心顶花,一般都是戴在头上最最正中显眼的位置,形制看似像冠实则更类簪……那上头嵌着的,是一颗夜明珠。”
“这等好东西,便是我这么多年,也只见了那么一次。便只是这么一颗夜明珠,便要把这整副头面的价钱,再往上翻上几番。”
耳语间,便听上首坐着的湘美人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咱们府里的主子,乃是当今圣上的嫡孙,虽已封郡王,但因此仍能被称一声殿下——说一句不好听的,殿下如今乃是嫡皇孙,这以后再过上些年,又该是个什么身份?”
“该不该在朝里争上这么一把的,咱们谁也说不好,但只这么一点儿,就够咱们奔着殿下身边儿的位置去挤。”
“能把殿下给拿下的,这往后的日子,可不止是这么一副头面首饰不是?”
“诸位姐妹,不妨也跟着多往深了的想想。”
“恰好今儿个给新人办接风,恰好我手里得了这么一副头面,也恰好,这新来的美人手里,有一手制妆的本事,瞧瞧,这可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全聚齐了?”
“这心思该往哪处使,劲儿该朝着哪处用,也都该费些心思,努把力了不是?”
“毕竟有句话说的好,这衣不如新,人不如旧,陪着人共患难熬出来的,哪怕日后韶华不在,有那么个儿女傍身,有那么点子昔日的情分,在咱们这郡王府里的日子,不也更好过不是?”
司微:……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诚毅郡王,到底是个什么长相,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能教人这么上赶着倒贴?
倒贴也就算了,这还是已经被他收进后院里的女人这么着倒贴?
这要放在上辈子……思聪哥也没这么个待遇吧?
这会儿司微倒是有些后悔,来京城这一路上大半时间都窝在马车里,没多往外头瞅瞅这诚毅郡王到底长什么模样了。
但想归想,司微还是把湘美人的这些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过,借这机会开口试图为自己拉几个单子出来:
“我曾在老家之时,操持过那么几场舞台,这怎么个打扮,怎么个别出心裁的出场,又或是怎么着把姐姐们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还算是有些心得。若是诸位姐姐不嫌弃,我倒是能给大家伙做个参详,只若要是教我拿主意帮着操持布置,可就得掏银子出来了。”
湘美人的目光在雪酥今日的妆容打扮上掠过,浅浅朝着司微一点:“你倒是个钻进钱眼儿里的小机灵鬼儿……”
“若是当真有那么一手的本事,帮着教人拿下了咱们这位郡王殿下,莫说是你我跟着得道升天,便是放在宫里的圣上那儿,也都是挂了名儿的,少不得你们好处。”
“真要有幸留下那么个一儿半女的,莫说圣上跟皇后娘娘那有大笔的赏赐,便是东宫太子妃娘娘那,也得拿她当自个儿的亲闺女看,就凭咱们殿下那么个孝顺劲儿,瞧瞧,这以后的荣华富贵,可不就都在这么个机会里了?”
湘美人眉眼含笑,端的是端庄温柔:“只一点儿,心呢,都朝着殿下去,这手段呢,也都朝着殿下使……要是教我知晓,你们谁暗地里对着咱们自家姐妹下手使绊子的——”
“这郡王府的门,进来不容易,横着裹了棺材出去,倒是容易的紧。”
“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