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楠浔望向房里的铜镜,他不愿被看到,是因为他有身为皇室的骄傲,同时也要以此减少对文太后的刺激,可事实若果真如他想的那般,他这番行径却成了助纣为虐了。
他取下面纱,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皮肤很白,饮了酒又泛着粉,一双平直的眉下是一对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左眼尾下有一颗黑色的小痣,连着一片完好的肌肤——也是他平时露出来的半张脸,而另一边,是三道从右眼下方直落到下颌的疤痕,也正是虞楠浔藏起的秘密。
微微蹙眉,看到这三道疤,他的眼睛依然像是被灼伤了般移向了别处。
虞楠浔索性不再看铜镜,转而取了纸笔来,落笔写下虞鹤轩的事,分为两封,明天去送给不同的人。
而后他揉了揉额角,重新戴上面具,传了人送浴桶进来。
第二日戌时初,一封来自皇陵别宫的信就进了醉音坊。
上面单一个‘柔’字,旭夜便替虞鹤轩收下了。
昨日安排柳若给虞鹤轩易容完毕之后,虞鹤轩可谓是迫不及待地就带着那护卫——他叫阿泽,上街游玩去了。
要不怎么说旭夜和虞鹤轩二人性情相投,连谈情说爱的招式都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虞鹤轩二人确实真心相爱,而旭夜和虞楠浔这边……还是郎有情王无意啊。
旭夜刚把信揣在身上,正巧虞楠浔的信鸽也来了,他从盘里捡了几颗豆子喂鸽子,另一只手将信筒打开,取出里边的纸条。
信上说,今日虞楠浔面见圣上,说自己已经跟虞鹤轩见过,圣上为了让麻烦的人尽快离开京城,从中帮了一把手。
所以给虞鹤轩的信才这么快就到了这里,旭夜知道了利害,继续看下去。信上还说,要虞鹤轩准备好,他已经请礼部看过,五日后上皇陵为好。
意思是那日是黄道吉日,但算的是嫁娶还是丧葬旭夜就不太清楚了,按照虞礼清的脾性看,应当是宜嫁娶吧。
旭夜不再揣测,倚在榻上看起了报告。
今夜醉音坊正常开张,楼下大堂很是热闹,原本那些爱听曲爱看舞的公子郎君们都齐聚一堂,果真是个供人消遣的好地方。
旭夜惬意地趴在栏杆上听,今夜老鸨真是大手笔,让迎春姑娘在上头奏琵琶,那手指翻飞,看的人眼花缭乱,一曲罢,周围全是叫好声。迎春柔柔的起身屈膝行礼,面上带着迷人的笑,便下台了。
柳心就是这个时候进了旭夜的包厢,她张扬一笑,似乎回到了自己的主场:“旭哥,鹤哥回来了!”而后她又小声地补充:“王、二老板也来了。”
“嗯,意料之中。”旭夜点点头,从怀里摸出那署名为‘柔’的信,“让二老板到我包厢里来,这封信,你拿去给贵客。”
“是。”柳心接过信,轻车熟路的进了贵客的包厢里候着。
旭夜则是让人上了盘糕点,还温了一壶酒,既然虞楠浔的计划里有酒,他便替他备好,上佳的桂花酿,是旭夜让人备下的,就当还了桂花糕之情了。
他兀自笑笑,一个戴着帷帽的人进了屋。
“旭兄,我来了。”虞楠浔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起伏,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惹他了,旭夜替他擦好了椅子:“浔兄,请坐。”
旭夜依稀记得虞楠浔说过戴帷帽则是出城采药草了,可他不是还在演么?
疑惑间,只见虞楠浔坐下后便摘下了帷帽,露出下边的脸来——依然有着面纱,旭夜失望了一会儿,而后被虞楠浔拿出来的东西引走了注意力。
虞楠浔拿在手里的是一个通体青白的小瓷瓶,他将瓷瓶放在了桌面上:“这是准备给大哥的新婚礼物。”
旭夜拿起来,拔出塞子嗅了嗅,凭香气就知道这是顶好的东西,而后他又把塞子盖好,将东西放了回去。
“甚好,不愧是浔兄。”旭夜对药理不太懂,但夸赞是一定不能少的,可看虞楠浔的样子,旭夜又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怎么,有什么不对?”
“无事。”虞楠浔回过神来,收回了瓷瓶,偏过头去,“上酒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