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尹观庭有些想笑,但笑意未达眼底就被收敛了起来。
他想到中午那会儿严熤给他介绍余畅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倒不至于吃余畅的飞醋,毕竟上次严熤病倒后,余畅和余家父母的表现就能他们之间关系亲近,他在意的是,严熤似乎是无意识地向自己展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亲近。
这有什么展示的必要呢?或者说严熤想让他给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难道还能是小孩子开窍了希望以这种手段来让他吃醋?
尹观庭摇摇头,未免想的太多了。
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处于一种微妙的阶段,他有心温水煮青蛙,而被煮的那个青蛙似乎感受到了危险,又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上次严熤冒冒失失地问出那个问题后,他本以为自己的回答能够让两个人的关系进入下一阶段,无论严熤是同意还是拒绝,他都想好了应对的手段,然而万万没想到自己随口的逗弄,严熤似乎当真了,他好像是信了自己对他的喜欢是朋友那种喜欢。
他保留着之前那种亲近的态度,没有进也没有退,全当不知道尹观庭的心思似的。
也不知道这算是潜意识里的逃避,还是一种默示的拒绝。
当然,尹观庭显然不认为这是后者。
他思考着是否要用些手段加速一下进度,但又怕惊扰正在边缘探头探脑的小动物,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按亮手机屏幕,围观起小动物最近的行踪轨迹。
屏幕上是他此前浏览的页面——严熤下午发的朋友圈。
那个装修雅致的咖啡店是金河·鹭庭湾的知名网红店,尹观庭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是严熤热情洋溢地在朋友圈发了小一百字的小作文表扬这家的装修和甜点,顿时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尹律想了想,打开地图规划了一下路线。
嗯,虽然不是很顺路,但也不算绕路,时间差不多,这就下班吧。
在夜晚繁忙的车流中穿梭了一段时间,尹观庭渐渐接近了这个新开业的大型商场。他来之前其实并没有什么偶遇的想法,纯粹是对这家严熤实名推荐的咖啡馆好奇而已,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在鹭庭湾门口宽阔的广场上,一眼就看到了孤零零坐在行人椅上的年轻人。
尹观庭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方向盘一转,进了鹭庭湾的停车场。
严熤呆呆地看着鹭庭湾那个金光闪闪的logo,刚刚知晓的真相在他脑子里乱成一团,让他完全无从反应。
在许源的叙述里,他也不知道严熤的父亲严康和谭穆是什么关系,但他知道严康手里肯定有谭穆的把柄。
在严康出事的那个工程里,谭穆确实是工程负责人之一,但是很少出现,除了几个实际做工的工头,也没几个人认识他。工程的劳务老板是个吝啬鬼,给的钱不仅经常少算,而且还经常迟发,工人们怨声载道,但是严康的工程队是其中的例外,给的钱又多又快,大家还以为是严康有关系。
直到一次意外,许源听到了严康和谭穆的对话,严康威胁谭穆,如果不给大家涨钱就要举报他,谭穆气得半死但还是答应了,他本来想利用这件事情从严康或者谭穆手里捞点好处,可还没来得及实施,严康所带的工程队就出事了,许源被吓坏了,以为是谭穆杀人灭口,工钱也不要了,直接跑了。可没想到他后面又遇到了谭穆,更没想到谭穆居然认出了他,笑眯眯地问他还记不记得严康。
这下许源更觉得是谭穆杀人灭口了,哪儿敢说认识,糊弄过去以后没几天就就找借口跑了,之后也把这件事情瞒得死死的。过去七八年,他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没人知道了,正打算松一口气,结果那天严熤打电话过来张口就是询问严康的事情,许源一直绷紧的神经顿时断了,以为谭穆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今天见到严熤才会应激成这个样子。
严熤沉默地听完他的叙述,一手刀把人拍晕了放在路口,自己快步离开了现场。
许源的话里有些很多疑点和他曾经的问题对不上,比如谭穆既然是实际负责人之一,而且还有好几个工头的认识他,那他是怎么从那个事故当中脱身的?又比如他还留存着父亲对谭穆卑躬屈膝的样子,父亲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谭穆?再比如谭穆如果真的一手策划了父母的死,那他是怎么做到一点痕迹都没有让警方认定为意外事故的?
他犹豫半天,最终还是给郭庆梅去了一个电话,把今晚的事情和她说了说,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郭庆梅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闪闪,你爸爸妈妈的事和谭穆没有关系,你不用追究了。有些事情当年没有告诉你……你的爸爸妈妈……某种程度上算是自作自受吧。”
严熤握着手机,知道父母去世时那种肝胆俱裂的感觉又浮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