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知觉在复活,从前易卿尘对他的好,大事,小情,杨原野全都一件一件想起来。
那种好,在心头默默地暖了他这些年。
那种好,他在任何人身上从没尝到过。
他默默地看着易卿尘,看他投在细碎光线里的剪影,白瓷细颈,流畅的线条,举手投足间让他心驰。不论是四年前,还是现在,总是轻易地摘走他的心。
易卿尘一抬脸,和他的视线刚好对上。他是很要面子的,怕被撞破心事,赶紧闷头吃饭。
这家外卖虽然贵,水平着实不咋样,米饭硬,菜又油,俩人一共也没吃多少,就回屋干活儿了。
刚就在易卿尘睡着的时候,杨原野已经把主歌和副歌都补充完整了,并且做了一版前奏和尾奏。
歌曲有着很明显的“杨原野”风格,易卿尘一时间觉得遥远又亲切,忍不住很想听听这首歌如果从杨原野嘴里唱出来,会是什么感觉。
“既然是你写的,那你先唱一遍给我听听吧。”
易卿尘没等杨原野拒绝或接受,捞起地上的吉他往杨原野怀里一塞。
杨原野把吉他抱在怀里,正了正,没说不同意,那就算是同意了。直到看见易卿尘掏出手机开始录像,才抬了抬眉,不怎么配合地问道:“你干嘛?”
“我存个档,快唱。”
易卿尘不知道下一次还能见到杨原野唱歌是什么时候,甚至有没有下一次都不一定,他想留个念想,可又不愿意自己这点儿心思被对方看出来,于是端着甲方的架势说:
“我给了钱的!”
杨原野无奈地摇摇头。
他坐在话筒前的高脚凳上,一条腿斜斜伸直,另一只半曲着踩在凳子的脚蹬上。
头顶的暖光照在他凌厉深邃的五官上,下颌的折角更明显,是那种年轻男人特有的荷尔蒙气息。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声音充满磁性。
“手里握着单程票根
赤脚狂奔过青春
前方不知是哪座城
谁在身后撑伞,谁在明天里等
除却一身孤胆
唯一的行李是冷风
……”
唱歌的杨原野很迷人,弹吉他的杨原野更迷人。身后的灰色深浅竖条窗帘明明一动不动,易卿尘却觉得它好像在随着音乐的旋律轻轻飞扬。
手机录像画面里,歌曲间奏时,杨原野拨着弦,忽然抬眼看向镜头,拿着手机的手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易卿尘有些难为情,只能故作淡定,红着脖子继续录像。
见他这可爱的窘相,杨原野的嘴角漾出一个松弛的笑。
那笑容过于好看,视频又抖了一下。
下午,两人一起忙着修改编曲,录音和混音,争分夺秒。
期间易卿尘抽空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给小白,想起上次星光大赏之后小白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易卿尘担心她这次又要自责,于是主动安慰了她几句。
对方没回。
另一条发给的是楚言。歌曲创作到了这个阶段,易卿尘有信心可以赶在12点前把demo交上去,于是告知楚言不用再麻烦别人了,并客气又庄重地感谢了老板。
对方也没回。
易卿尘觉得奇怪,不知道大家都在忙什么,还是他的手机坏了。
过了两个小时,手机响了。
易卿尘的手机就平放在桌子上,大剌剌地摆在他和杨原野中间。响铃加震动模式,整张桌子好像都在震,作为一通来电,气焰是嚣张了些。
手机屏幕上“言哥楚总”四个字分外扎眼。
当初存电话号码的时候还是在渝州,易卿尘不知道楚言是盛世娱乐CEO,楚言只说自己是个经纪人,还说自己当年业绩不达标,老板怎么怎么难相处。易卿尘也真就信了,还经常关心开导楚言,一直叫他“言哥”。
后来楚言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易卿尘当时正在吃小馄饨,他一般一顿也就吃十个,那天吓得一连吃了二十颗。最后一颗馄饨下肚,他就改口叫楚总了。
可私下里楚言还是经常要求他继续叫“言哥”。
既然是老板要求的,他就只好照做。
“言哥楚总”的来电像一阵龙卷风。
易卿尘和杨原野本来挨得很近在讨论鼓的编曲,手机一响,他俩先是同时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之后易卿尘一个激灵,以抗洪抢险的速度抓起手机,在杨原野灼灼的目送下快步往门口走。
走到门前,又猛然停下来。
他在干嘛?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