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的羽音小姐如果真有你所想的那样人生美满,就不可能会搬去你的那座洋馆。”
我不知道谕佳说出的回忆里有多少内容是真实的,所以只好不断地去猜她的言外之意。她点点头,又轻声叹气:
“你说的很对,但当初我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我那名义上的监护人也只是告知我,会有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小姐住进我家,需要我对她进行魔法方面的辅助。”
由于听到了一个比神谷羽音更让我感兴趣的词语,我轻声说着抱歉,再次打断她:
“什么叫名义上的监护人?就是你从前提到的白存郁神父?”
“是的,虽然池家委托他照顾当时还未成年的我,但他几乎对我不管不问,而且还会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所以我对他印象并不好。一直照顾我的其实是比我大不了多少岁文悠纳,她一直把我当作她的妹妹,所以我和她的关系到现在一直都很好。回归正题吧,羽音第一天搬来我家的时候,我便察觉到她的状态有些异常,她只是简单地自我介绍,而且说自己是羽山地区的新任灵脉圣护,之后就不再多说什么。认识她的第一个星期里,我们之间的交流甚至不超过十句话。”
“但羽音小姐看上去并不是那种话很少的人,相比之下你才是。”
“嗯,所以后来我就理解了,是因为她自己正在经历某种巨大的改变,头脑被众多繁杂的念头占据,所以她才会沉默寡言。在她刚搬进来的一个月里,我会时常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沉默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用瞳术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打趣道,而她也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
“我可没兴致对陌生人费这种空闲心思,至少那个时候我与她并不熟稔,也不打算与她有任何除了神秘学之外的纠葛。而且她当时在羽山大学读书,我在月秋大学,即便只有一墙之隔,但我们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才会基本没说过几句话。”
“那这就和两个人之间的冷战没什么区别了……那一个月之后呢?有好转么?”
“并没有,一个月之后,我正式成为羽音的助手兼老师,但她当时的性格实在太过刚烈,时常就会与我发生口角。我那时虽然也很淡薄,但也总会有不耐烦的时候,于是我们之间很快就演变为每天都要拌两句嘴的紧张关系,挑刺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我的说话方式、教学内容,甚至还有生活习性什么的……我当时也从未带过学生,只会按我自己的节奏来传授知识,她不适应,我也不适应,有分歧在所难免。我不喜与人争辨,所以总会率先让步,然后回房间去生闷气,但羽音在每次我们吵完架之后,都会做些什么来弥补,有的时候会泡一杯茶,有的时候煎三两个饺子什么的。”
“那她的确对你很好,人在年青的时候难免心高气傲,很容易与周围的人发生争执,想必她也一样,但羽音小姐并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所以之后你们的关系就慢慢变好了?但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你会把她当成你的救赎。”
“因为事情还没说完,秋洋。”
池谕佳依旧不紧不慢地整理自己的回忆,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把它们叙述出来:
“羽音的状态很快便稳定下来,虽然依旧偶有争执,但她不再像一只锋芒毕露的刺猬,而是愿意坐下来与我好好交流,关系也并不像以前那样紧张——当然这也要到半年之后了。不得不说,那半年是她厨艺进步最快的时间,不过代价则是冰箱里食材耗费飞快。”
她笑了一下,然后又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说:
“我直到后来才知道,羽音在刚搬进我家中的那段时间,内心经历的是何等纠结与扭曲,但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她就变得沉稳起来,逐渐愿意主动适应我授课的节奏,似乎也不再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我笑了:“毕竟相处久了,人心也不是木头,熟悉起来之后肯定互动就会更多一些,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更会是这样嘛。”
她也浅浅一笑:“我知道羽音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心中的确有很多焦虑无法排解,不然我早就要求白存郁神父让她搬出去了……羽音的事情我也只方便点到为止,剩下的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去问她本人。但就在她状态一点点恢复的时候,我却发觉自己的心态开始越发扭曲,无论我如何想方设法去调剂,都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