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和其他人的看法一样,觉得我与她仅仅只是关系很好而已?”
“当然不是,从你们两个的举手投足之间我就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止于此,所以我才会用‘互补’这个常用于形容男女之间的词。”
我做出了解释,谕佳看上去也对这样的说法颇为满意,但她还是摇头:
“你既然能看出来我和她之间那种超越性别的爱与情谊,为什么就不能继续看出我和她之间是依存而不是互补呢?”
依存?的确,我并不没有想到两个性格都有些强势的女人会有相互依存的情分——至少神谷在几个月之前才得知她失踪已久的消息,从这点上看,大概神谷并不认为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依存……不过在谕佳被找到之前,神谷向我提起她时,眼神中时常会涌现出一种怅然,刚才的判断又似乎显得有些武断。
我陷入了一个人的沉默。
“秋洋,你听说过一个关于天鹅的故事么?据说一只天鹅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当其中一只死去,另一只在不久之后也同样会伤心至死,哪怕平日里它们之间都是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相处,这就是一种依存。”
“这只是相互依存,但更多情况下,这种依存是单方面的。”
我小心翼翼地委婉用词,生怕说出来的话会让她幡然醒悟,然后在落寞之中横死当下。不过谕佳依旧看穿了我心里所想的事情:
“说实话,如果当年失踪的人是羽音,想必我的反应也并不会如何激烈,毕竟如果她在中东被极端分子袭击,恐怕先倒下的是包围她的那群人。”
这样类似的话语神谷也对我说过,她们对彼此的认知也大概相似。她顿了顿,喝了口杯中的茶水,继续说下去:
“我大概在十九岁那年遇到羽音,而她又在大约十年前离开她的故乡,如此算下来,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六七年。她离开羽山市之后,去了瑞典,在斯德哥尔摩的皇家理工学院读了硕士,后来又继续读博士,最后留在那里当工程师。虽然她一直很忙,但我们还是会定期通信,往来的信件能堆满一个保险柜。虽然我们总会在信中说找机会在什么地方见上一面,但最后都会以‘相见不如怀念’这样的由头搪塞掉,有的时候是她脱不开身,有的时候是我突然收到了协会的征召。我们就这样各自云淡风轻地生活着,但她依旧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她们这种相处方式的确与同龄的年青人们不尽相同,但也不是不可理解。
“姐,看起来你愿意把生命托付给她?”
我突然想到这样的问题,于是试探着问池谕佳,她却略带浅笑地摇摇头:
“这样的说法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如果非要让我来说些什么的话,‘她是我一生的救赎’,我会如此形容她,尽管我们在此之前只在一起生活了短短数年。”
“你会用这样的语言来形容一个人,可真是挺罕见。”
“大概吧,我很少去评判什么,但羽音是我少有的绕不开的一个人。”
“毕竟刚才你也说了,她救赎了你嘛……我大概能猜到你如何陷入无边苦海,但羽音小姐又做了什么,才把你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谕佳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又缓缓抬起头:
“这件事情其实很难说清楚,因为它牵扯到的并不只是我和羽音两个人,而是……两个家族,甚至还包括攀附在两个家族周围的其他各方力量。我和羽音之间的故事只是它其中的一个注释而已——但我宁可只要这样一行注释,然后将其余的部分抹去,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