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佳抢在了我的前面替我解释,而面对最后她的诘问,朗纳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说到底,那个说法也只是一种捕风捉影而已,并无确凿证据。池小姐,您也知道,我的本职工作就是监控以太波动情况,所以……”
然而他的这番说辞并不能让谕佳信服,她瞪了朗纳一眼:
“谁不知道你们监控以太波动的人,在背地里会做大量的情报收集,然后用来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好歹我也是灵脉圣护,这种说辞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朗纳的神情变得十分窘迫,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一边承认他对于这件事的疏忽,另一边则向池谕佳保证,自己会尽快落实她的要求。
“别看我现在只是蜷伏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修道院里,但好歹在雷根斯堡还有一些线人。到时候我一定查清楚,第一时间告知您,请池小姐放心。”
在我们走出档案室前,朗纳再一次信誓旦旦地向我们做了保证,而谕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仪式性地点点头。两人似乎都有所保留,但他们却同时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回避与聊胜于无的欺瞒——事实上,最近这段时日里,我们发往福塞尔修道院的简报,同样也充满了聊以慰藉的谎言,以及饮鸩止渴般的希望,所有人的心情,也正如这无尽的阴雨一样,笼上一层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霾。
在此之后,朗纳又回到了修道院的地窖中,继续待在那里的魔法装置前,和他的手下一起监控着这片地区。看着那个身着黑袍逐渐离我们远去的背影,我突然凭空生出一种颓然,只盼着他能够兑现不久之前的承诺,帮助我们找到那个目前只是停留在传闻阶段的秘密结社,或者更进一步,找到他们召开会议的场所。虽然寄希望于他人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但在德意志境内,眼下也只有他们愿意慷慨地为我们提供帮助。
朗纳离开之后,我们一声不吭地回到了旅店的房间。关上房间的木门,我瘫在靠墙的床铺上,想要放空自己的脑袋,但思绪却偏偏丝毫不受控制地在天马行空,脑海中开始蹦出一些就连我自己也难以捕捉,甚至无法解读的字句。很快,我的头脑就被大量挥之不去的荒谬想法占据,头疼又不可避免地开始了。
于是我打开行李箱,拼命地想要从原本不多的随身物品当中找到一瓶布洛芬,在翻箱倒柜的同时,还要忍受着从头部传来的持续痛苦,但无论我如何迫切地寻找着那个小药瓶,它却依然拒绝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情绪逐渐变得暴躁了起来,最后终于愤怒地把行李箱用力地盖上,然后攥起右手重重地照着上面来了一拳,让疼痛感加速脑中杂念的消退。但我依旧觉得愤怒,倒不是因为头痛所致,而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却又照旧心有不甘。
敲门声响了起来,而我却站在原地,并不想去打开那扇将我的恶意与外界隔绝开来的房门。就算是神谷或者谕佳有什么事情找我的话,在手机上发一条信息就足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不必多此一举敲开我的房间。
但门外的人似乎并不懂门内人的心思,一直就在外面,每隔一段时间,便按一次门铃,似乎只要我不开门,就不打算离开。我竭力压制着我内心的躁郁,走到房门前,用力地转动门把手,猛地拉开门,却看到的是夏洛蒂面露于心不忍的神情,默默地看着我,手中拿着一个熟悉的小药瓶。
“林先生……”
她没有多说什么,把那瓶布洛芬塞到了我的手中,又回退了半步。
“出发的时候,你走得太仓促,把这个落在餐桌上了,我把它收了起来,直到刚刚才想起要交给你。”
“……嗯,谢谢。”
愣了好半天,我才硬生生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干瘪的词,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把手背到背后去:
“噢,还有一件事。池小姐也让我来找你,说是让你现在去她和羽音小姐的房间,有事情要商量。”
说完,夏洛蒂微微向我点头,又往她自己的房间走去。我深吸了一口气,按揉着太阳穴,回到书桌旁。看着手中的布洛芬,我感觉像是找到了救世主一般,终于如释重负,赶紧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倒上两粒吞了下去。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片刻之后,头部的疼痛逐渐减轻,于是我起身,再次打开了房门,朝着神谷的房间走去,看看她们在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