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神谷小姐……”
“说真的,你不必道歉,权当是我想要找个人倾诉就好。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么?”
我的好奇心对于神谷来说,无疑是更加刻骨铭心的自我解剖,无论如何,我都觉得于心不忍。于是我岔开了话题,指着那两只飞在我们前面的鸟儿:
“它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不知道。如果这个结界真的是心象投射的话,那它的制造者同样也会出现在结界里,说不定它们正要领我们去见这里的主人。”
正说着,神谷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倒吸一口气:
“嘶……莫非这个结界是用来关押那名囚犯的?怪不得那只青鸟会直接在军官的办公室里等着我们。”
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想要从这里救出被关押的魔法师,那我们岂不是还要打败这个结界的制造者?”
“恐怕就是这样……那刚才遇到的雾妖和狼群也就说得通了,那些怪物可能还只是小儿科而已,我们最后还得要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看来得提前规划一下战术。”
她突然之间变得有些烦躁,我也面露难色:
“那恐怕我又要拖你的后腿了……真的没有问题么?”
神谷看了我一眼,咂了一下舌之后逼了过来: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在拖我的后腿……而且秋洋,听好了,你可是我的助手,一个与我距离如此之近的人竟然妄自菲薄,我可不能接受。”
威压感又从她的身上传来,我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但她依旧不依不饶,用尖锐的目光审视着我。看着她如炬的眼神,我突然感到了一阵安心——不管什么时候,神谷都是这样落拓果敢,而又充满着决心。她皱起的眉头之间并无愠怒,甚至我从她的蓝色眼瞳里读出了一丝鼓励,我方才明白过来,这才是神谷特有的对他人表达认可的方式。
“这位小姐有的时候还真是不那么坦率……”
我心里这样想道。好在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说教的人,只是看了我一眼,话不多说,便继续跟着青鸟的指引向前走。身边的威压终于消失,我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大衣沾上的尘土,跟上她的脚步。
冲突平息之后的树林,宁静而又明朗,耳旁只剩下草木枝叶随风摇曳的轻言细语,以及两人脚步踩在土地上发出的窸窣声响。风再次温柔地吹拂着我们,让我原本因为剧烈奔跑而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些许喘息,越发感叹起这片刻宁静的美好——毕竟在经历过惊涛骇浪之后,才能体会到眼前风平浪静的难能可贵。然而一想到这样的安柔祥和,不知何时又会被雾妖的突然袭击打破,我好不容易才放松下来的精神便又警觉起来。
林中的车辙小道弯弯折折,看上去曲径通幽,景致却是千篇一律:透过层层枝叶,我只能看到灰色的天空,面前的树木花草仿佛被凝重感刷上了一层冷色调。虽然温度并不算太低,但周遭万物散发的冷清气息,依旧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我们在心照不宣的沉默中走了许久,那种熟悉而又似有若无的疏离感又出现在我和神谷之间。我长叹一声,这种感觉就像是两人即将推心置腹之时,又像是害怕被刺痛一样,各自缩回一个刺球。
终于在某一刻,神谷也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说起来,秋洋……”
“嗯?”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慢慢地把心绪从胡思乱想当中拉扯出来。
“既然你都问了那么多关于我从前的事情,那是不是该轮到我问一问感兴趣的事情了?”
“嗯。”
我又是一阵敷衍,权当是同意了她的说辞。
“我记得你曾说过,宿英城的以太波动异常在当年的十二月就基本消失,之后马上爆发了科罗纳瘟疫,你们的调查因此严重推迟。而依娜丝之前又说,谕佳在港口仓库里发现的那批从宿英城运来的货物,是在第二年一月运抵贝鲁特,这在时间上的确说得通,但是……”
神谷一边从回忆中寻找着蛛丝马迹,一边整理着其中的某些关联。我低头看着地面,踢着那些细小的石子,时不时点点头。
“但是你们的禁足令直到夏天才得以解除,你们要找的东西早就已经离开了宿英城。所以在那之后,你口中所谓的调查,又演变成了什么呢?”
她的话语仿佛一拳重击,打在了我的胸口,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在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我陷入了沉思——的确,在重新开始调查之后,我们收到的指令已经远远脱离了调查的范畴.而我和弦千渡也在无形之中,成为了一把游刃有余的尖刀,在各方倾轧之下的缝隙当中游走,却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沾上难以祛除的血迹。
我缓缓闭上眼睛,在记忆中重新拾起那段不愿回想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