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破了四人之间的沉默,想让气氛轻松一些。依娜丝还未开口,海塞姆便抢过了话头:
“那座医院曾经是一处庄园,据我了解,是一位法国商人在1892年修建完成的,富商去世之后,他的儿子把这里捐赠出来,改建成了一处疗养院。后来大战爆发,这里又被军队征收,改成了军医院,周围也成了军队的驻扎地。战争结束之后,这里成为了基督教长枪党的据点,又在内战当中受到了破坏,虽然并不是很严重,但最终还是被废弃了。”
我算了算时间:“在内战当中就被废弃了?那后来的卡米勒教团和基督教长枪党有关联么?”
“没有证据说明这两者有联系,卡米勒教团似乎是看到这里废弃已久才占据这里的。”
想想也是,这个教团原本就对基督教十分排斥,自然也不会想要与那些极端狂热的信徒们扯上联系。昔日的商人在修建这座属于他的庄园时,大概也不会想到,在他身后的百余年间,这些原本奢华气派的建筑物历经风雨,多次横遭变故,最后在时间的流逝当中,蒙上厚厚的一层尘埃。
而一想到我即将拨开这些积蓄多年的尘埃,窥探到尘封真相的一角,我的身体便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其中的一半是出于恐惧未知的本能,而另一半则是为新的冒险拉开序幕而兴奋不已。我解开外套的扣子,做了几次深呼吸,让心率慢慢放缓,小心翼翼地感知着周围的事物——四周寂静的氛围,总让我觉得危险就在我们的身边,像狼群一样伺机而动,等待我们放松警惕的那一刻露出獠牙,咬断我们的脖子。
山坡上的道路两旁堆放着零零散散的沙袋,隔上一段距离就有一两个并不算深的散兵坑,还有一些废弃的汽车轮胎。随着与哨岗的距离越来越远,光线也愈发黯淡,神谷伸出右手,在指尖聚起一个光团,让它飘在空中,发出勉强能够照亮道路的光。
这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在兴奋过去之后,人的本能又让面对未知黑暗时的恐惧在心中弥漫。我有些担心地拍了拍走在前面的神谷,轻声问她:
“神谷小姐,这四周也太安静了,总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驻军撤走之后,这里的以太浓度还是会出现异常?而且为什么哨卡还要拦住那些难民?”
当我的手接触到她肩膀的那一刻,神谷的身体好像因为惊吓而定格了一瞬间,随后又恢复了平时的若无其事。她长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就算是个陷阱,现在还能退回去么?正因为以往没有人来过这里,我们才会在今天晚上前来调查不是么……”
说着,她凑到我的面前,压低声音嘱咐道:
“不要忘了我们要找的那些东西,就算那些文件被销毁了,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我敢肯定,这座医院里一定进行过人体实验。”
“这也是你推测出来的?”
“我哪有那么强的推理能力……只是直觉而已。”
我不由得发出叹息,虽说已经见识过她的直觉是何等准确,但把希望寄托在那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上,又显得极其不切实际。
在那团微弱光源的指引之下,我们来到了医院门口。黄土砖块砌成的围墙已经出现了几处坍塌,铁门上已经被锈蚀出好几个大洞,孤零零地伫立在一片残破当中。踏进院子的那一刻,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寒意穿透衣物与肌肤,直接刺入骨髓,让我不禁打起了寒战。隔着外套袖子摸了摸手臂,抚平鸡皮疙瘩之后,我抬起头看向大门横梁上的标识牌,辨认着上面依稀斑驳的文字——圣伯多禄医院。
虽说这座医院并没有特别大,反倒看起来觉得宽敞。中间的广场上,是一个已经干涸的四方形水池,四周则是三座模仿欧洲宫殿的主楼,不难想象,当一百多年前,这里还是作为一座庄园存在时,该是何等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