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兴起,她干脆旋身坐下,两只赤足高高翘起,脚腕上两支银镯银光清寒,看起来好眼熟。婴宁上身趴在梳妆台边,修长的手指抚过女子面颊,女子浑身发抖,婴宁却笑得更大声了。
“她不跟我走,死后成了鬼胎才是真的永不超生,不信你看。”婴宁打开瓷瓮的盖子递到女子面前:“你瞧她睡得多沉,记住她的样子,以后呀,可就看不到啦。”
桑若踮脚看去,那缕钻入瓷瓮的青烟竟然已经化作沉睡的婴儿,婴宁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这边,虽然她可能看不见鹿妘和桑若,但两人还是心头一颤,下意识往屏风后藏住身形。
女子痛苦不已,等婴宁带着瓷瓮施施然而去,当即饮下藏在镜龛后的毒酒,挂上白绫自尽了。
不多时,有人上来催促新娘吉时将近,才发现新娘子已经死了,楼里瞬间沸反盈天闹起来,说来奇怪,来之前安静得跟墓地一样的街道,此时却好像活了过来,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鹿妘和桑若被人推推搡搡往外挤,眼前模糊扭曲就像挂在墙上的幕布被人解开扔了下来,鹿妘拉着桑若疾步快跑,桑若想回头去找那个装了奇怪藤蔓的瓶子,却发现刚刚还摆在台面上的瓶子,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从街道跑出来,两人又转了半天,才发现居然就在离家不过百米的小区花园里。如果说上次的经历还能用深山老村的习俗来解释,这次毫无疑问就是撞见鬼魅。两人倒也镇定,围着花园又转了两圈,在游乐区发型了正在荡秋千的元桃。
秋千吱嘎吱嘎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几只野猫守在元桃周围,见有人来了全身炸毛次牙咧嘴,元桃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从秋千上下来,见是桑若和鹿妘来找她,很开心地跟她们回了家。
桑若问元桃:“不是答应我们晚上不乱跑了吗?你到底出来干什么?”
元桃扁着嘴一脸委屈:“我真的没有乱跑,我明明睡着了,就睡在床上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到了外面,走啊走啊就到了秋千那里,我觉得好无聊就自己玩起来了。”
这个理由两人根本不信,鹿妘想起白瓷瓮上描绘的花纹似乎在哪儿见过,她对这种纹饰一向敏感,便描下来用搜图软件找。网上找不到弃婴塔的信息,她旁敲侧击地问过宋镶意,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更多传说之类的东西,宋镶意只当她想看猎奇小说,甩给她一个网站。
“这个网站的服务器在国外,内容挺杂的,是个论坛。我不知道有没有你想看的,你找找看吧。”
鹿妘将图片导入,出来的词条都是跟纹饰或者瓷器相关的,她越翻越泄气,一条高亮“弃婴塔”字段的信息跳入眼帘。
传说在古代某些地区,女婴一出生便会被溺死,但溺死的婴孩怨气太重闹得家宅不宁,于是就有地方专门修建宝塔,将女婴集中丢弃在此处,以塔镇压防止怨灵化成厉鬼。久而久之周边地区的人也来到此处弃婴,塔前白骨累累恶臭难近,更常有野兽毒蛇出没。
据说这里夜夜能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有时还有小女孩们嬉戏打闹的笑声,此地逐渐变得阴森可怖,除了来弃婴的人几乎无人敢靠近,周围的高大乔木也被攀援的藤蔓爬满逐渐枯死,树上爬生的菟丝子攀上塔身,最后竟然可以吸食血肉,周身泛着红光。
与此同时,周围村镇的男孩儿却越来越难养大,不是突然夭亡就是发生意外死掉,村民越发想生男丁就会有越多的女婴被丢弃,接着又更加想生儿子,来来去去恶性循环,弃婴塔逐渐变得妖孽异常,连白日里都能感觉鬼魅穿行怨气冲天。
有乡绅请来道士做法欲引天雷劈之,天雷将至时,无数菟丝子暴起将弃婴塔团团围住,闪电霹雳过后周围一片尽成焦土,菟丝子烧为焦炭,弃婴塔也被劈塌了一个角,但无论怎么清理都无法将缠绕在上面的菟丝子拔除。
当夜,道士被巨蚺袭击,一人一蚺在屋内腾挪打斗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道士白天精力消耗过大最终体力不支,被蚺尾猛抽中胸口当下吐血不止,拼死在蚺头上打下青桃印记,青蚺逃走道士重伤,第二日清晨再看,整座弃婴塔一夜间消失连遗迹都没留下,只剩满地焦土白骨,有大胆的人翻动查看发现这些白骨都是野兽的骨头,无一具是人类尸骨,这弃婴塔竟将所有婴儿的骸骨一并带走了。
众人都说这塔吸收太多怨灵已经成精,被道士引天雷劈死了,但是道士知道它只是受了伤绝对还没有消亡。众人散去后,道士在废墟中翻找到一截未完全焦炭化的菟丝子,将其带走。
有人问道士此为何意,道士称这截菟丝子与塔身上的菟丝子乃是同根,如果此塔作怪吸食血肉,这截菟丝子肯定有所感应。
不过此后几百年,这截菟丝子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当年的道士早已作古,衣钵传给了他的徒弟,但徒弟叫什么就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