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门弟子比试开始了,从比赛的精彩程度和教学意义来看,最不容错过。这几日无论身处何处,都可以听到对内门弟子比试轰轰烈烈的讨论。
秦肖肖忧虑地又去冷池看了眼,见结界仍在,料想曲欢还没出来。回屋子,于菱拉上她一同去比试场观赛。
比试场占地很大,现在却挤满人,大家欢呼着,等待比试开始。这里一共有五十个比试台,环行排列,秦肖肖和于菱站在最外面的台前,受感染也跟着众人一起欢呼。
很有看演唱会的气氛。
台前有个“抽奖箱”,参赛者去抽取一张“奖券”,抽中另一张一模一样“奖券”者即为他的对手。
所有人初始为第一级,第一场比试后,胜者晋第二级,败者则继续与其他第一级的人比试,连败三场后淘汰。即1000人晋875人。
秦肖肖讨厌这个赛制,这意味着曲欢就算晚几天来参赛,只要胜了一个第一级的人就能晋级。到后面每级人数越来越少,他迟早和上官宸启对上。
这个精神不稳定、情绪极脆弱的小魔物,要是败了,是不是真要拔出自己的灵根?
台上两位弟子见过礼后,比试正式开始。一位资质高的前辈在一旁当评委,同时看顾四个比试台,负责保证比试弟子的安全。
衡赪宗的守则是友谊比赛,全力以赴去切磋,但不要伤同门性命。守则如此,但架不住大多术法凶残,有私仇者多,“一不小心”废了人灵根,把人当众折磨,属于常事。
此时台上,修为高的紫衣男子压着修为低的布衣男子打,紫衣男各种法宝换着来,而布衣男子始终就一把黑沉沉的大剑。
紫衣男占据上风,挑衅道:“你才从外门升上来吧?想来也是侥幸而已,若肯给我跪下磕两个头喊三声爷爷,我姑且放过你。”
布衣男沉默地继续接招。
于菱气得跺脚,大喊:“还手啊!欺人太甚!给他脑袋都打掉!”
其他看比赛的外门弟子也受不住这侮辱,一声声为布衣男子加油。
秦肖肖却看出了另一些门道。这位布衣师兄名叫乌知远,她曾在外门弟子的比试中与之对上,乌师兄人很好,但长得有些凶,秦肖肖那时看见他立即想抱头认输,却被人轻飘飘用术法封了口,她心想完蛋了,喊不出认输就要被人给打死了。正怕得要命时,乌知远道:【我看过师妹的新生试炼,师妹很厉害,我心向往之,终于盼到与师妹比试,师妹可以不要那么快喊认输么?】
那柄重剑一度成为秦肖肖做梦难忘的阴影,她被打得嗷嗷大叫,而乌知远眸光诧异,【师妹你不必让着我。】
让个屁啊看不出她是真菜吗?!最后乌知远不舍地收剑,还与她约定,【希望下一回师妹能拿出真正实力来。】
秦肖肖心想好的,绝对没有下一回!
乌知远很厉害,但现在根本没发挥出打她时候的一半实力,就算对手比她强了不止一个度,但乌知远也不至于弱了那么多。
秦肖肖看紫衣男锦衣华服,大概明白了,乌知远是不敢赢。
他宁愿输了这个,下一个再去战其他人。
比试很快结束,紫衣男又嘲讽了几声,而乌知远护住自己心脉不被他伤到,了当地认输。
秦肖肖和于菱就此分开,秦肖肖想看紫衣男败战,而于菱想看乌知远胜人,她们去了两个不同的比试台。
紫衣男薛灼一路晋升到第四级,秦肖肖眼中他并没有多厉害,但他的对手没人敢赢。世事原本就是不公平的,但秦肖肖想看薛灼何时遇到不公平。
随着比试台旁的人越来越多,薛灼的第四个对手上场了。众人一瞬间声浪更高,是在给薛灼的新对手加油欢呼,薛灼皱起眉,看向对面,“你谁?”
对面人虽为男子,却生了张祸世殃民、勾人心弦的绝色脸,台下一堆红着脸嗷嗷欢呼的女修,叫嚷着“师叔看看我!”,薛灼不爽极了。
男子未答时,人群已经有人声嘶力竭,“曲师叔!曲小师叔!要莲花!”
白衣少年淡淡地望了人群一眼,微颔首,那位姑娘像皇帝后宫被翻了牌子一样,高兴得蹦起来欢呼。
秦肖肖的面色却像吞了三斤大翔。
不是,谁能给她解释一下,台上这个形似曲欢的人是谁?这人不是该在冷泉养伤么,怎么是第四级了,一场比赛没落?
曲欢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孽障啊!所以冷泉里根本没人是吧?这混小子用假结界骗她,自己偷出来参赛!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正应了那句话,有些猪是关不了的,就算一身肥膘也能越栏而出。
几日不见,看起来曲欢已经恢复如初,那张脸无差别攻击,区区三场比试而已,跟在曲欢身后看比赛的小迷妹已经一大堆,小师叔~小师叔~喊得好亲热,秦肖肖吃柠檬。
一个呼声格外熟悉,秦肖肖找到出处,顿觉想逝世,“怎么你也……”
于菱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块醒目的红布,绑在手臂上大力摇晃着,边喊边跳,“师叔看看我!我无敌美貌还可爱!啊啊啊啊啊师叔!!这里这里!!”
秦肖肖踮起脚去抢于菱的红布,急声道:“快放下来!丢不丢人!”
于菱面颊红彤彤的,使劲摇晃秦肖肖肩膀,眼神欢喜又有癫意,“啊啊啊啊师叔看我了!!!”
“于——菱——我们走!”秦肖肖使劲想拽着于菱离开,觉得面子里子都没了,有种好闺蜜夸前男友的感觉。
于菱却反拽着秦肖肖挤到更前排,热情地介绍道:“你该看看小师叔的比试,啊啊啊!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花哨的打架!小师叔一副冷冷淡淡的清冷模样,但你看看他在干什么!他在勾引我!!啊啊啊!”
秦肖肖心神怔怔,顺着于菱的欢呼转头,却见台上人就是正正常常地打架,哪里有什么妖娆媚态勾引人?秦肖肖想自己信了于菱的鬼话,扯着她耳朵问:“哪里?”
于菱却给了她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神叨叨地说:“你自己细品。”
秦肖肖于是开始细品了。只见曲欢剑风时而凌厉,时而温和,对面的薛灼完全受了他的拿捏,生气地想要进攻时,曲欢假装落入颓势,让他一让,薛灼得意地想用术法制人时,曲欢像是艰难地避开,最后再刺入无伤大雅的一剑,薛灼身上伤痕累累,但却都不严重,不影响他继续发挥。
虽不严重,但血液有形,曲欢就像在赤魔之地时一样又在作画了,薛灼大抵还没意识到曲欢是在玩他,从他身上溅出来的血条弧度很漂亮。
每画一笔,女修的呼声更大一些。
那些血液落于地,组成的图案渐渐成形。薛灼也意识到了,面色铁青,“你在拿我设阵?”
地上是一朵华丽复杂的九十七瓣血色莲花!
曲欢失望道:“可惜了。”
薛灼气愤地拿脚去擦莲瓣,曲欢后退几步,第一次使用灵力,薛灼被捆缚住,同时淡绿色的有形灵力像几缕华丽绸带一样嵌入莲间,莲瓣自地面起身,化为实物,粉嫩的花身晶莹剔透,弯软可爱。花瓣晃着腰肢层层叠叠躲在一起,像含羞的姑娘般捂住半张脸。
这场景里唯一的败景是的薛灼,他四肢挣扎,惊恐地看花瓣将要包裹住他。
女修们大声不满道:“小师叔画花给我们看,这个丑男还不快出去!”
她们甚至忘了这是薛灼血液画的花,也忘了这是个比试。
却见曲欢划了手腕,又往地上添了两瓣花,但花朵闭合后也看不出多大差别。
于菱立时抓着秦肖肖尖叫:“你数了吗!你看他!他还特意加到九十九瓣!你看他是不是勾引我?”
秦肖肖不好反驳了,她觉得曲欢可能就是喜欢凑这个数,但是也解释不清了。
花苞含羞待放,盛放时,引来蝴蝶与飞鸟环绕,淡雅的荷香切实地传到周边人鼻前,少年为大家开了一朵很漂亮的花,花朵顷刻后散去,大家怅然若失觉得不够,前辈已宣布了少年胜出。
原来就是很简单的一个小把戏,画一个传送阵把对手送走,即胜出。
可是少年很有仪式感地画了九十九笔,他本意也不想伤人,那九十九刀都割得很浅,照他的功力来看,一刀割完画个圆就可以把人送走,那他剩下的九十八刀即是于菱口中的“勾引”了。
秦肖肖也怅然若失,有种心神被引走的感觉。那实在是朵很漂亮的花,但停留不过几秒就散去,她甚至来不及好好观赏一番,唯鼻前好像还停留着淡淡的花香。
曲欢已晋到第五级。
抽完下一张比试签后,他坐到边缘的等候区,眉眼淡淡地垂着。
秦肖肖被于菱牵着,随大流一起来到曲欢旁边,众女围着他,像莺鸟般叽叽喳喳。
秦肖肖怕曲欢疲累,但众女在他耳边吵个不停,于是提议道:“不若让他休息一会儿?”
秦肖肖觉得曲欢的耳朵可能要被吵出茧子了。
无人搭理,秦肖肖尴尬地闭上嘴。但人群中央那人却倏然抬起眼,直直地望过来。
对上曲欢幽深安静的视线,秦肖肖心静了静。想起曲欢说的让她去找其他美人,秦肖肖怕曲欢觉得自己依然图谋不轨,一点点向旁边探出步子,转身欲逃。
却听身后少年道:“可以留下吗?”
声音清淡,却饱含撒娇乞求之意。
曲欢的伤势其实未好全,赶着来参赛,身上的魔性刚被冷泉压下去一些,不想伤人,也不能伤人,遂只能用这种小把戏来掩盖。
幻形不同的花朵是为了让人觉得他本意就是来画花,而忽略那传送阵的本质,九十九刀是因为一刀根本满足不了他的杀意,刀数可以往上增,但决计不能往下减。
身边围了那么多女孩子是曲欢没料想到的,他始终埋着头不答话,脑袋被吵得嗡嗡的,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眼熟的秦肖肖,所以乞求她留下。
“姐姐,可以吗?”
见秦肖肖不出声,不回身,曲欢又问了一遍。
于菱怀疑的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秦肖肖觉得如坐针毡,要疯。众女修的视线也落到了秦肖肖身上,秦肖肖就算背对着,也感受到了那如狼似虎的恨与嫉妒。
秦肖肖于是撒了一个谎,她打着哈哈,道:“我……是他亲姐姐。”
这下竞争关系不成立了,众女亲热地迎秦肖肖过去,“是大姑姐呀。”
秦肖肖被喊得脸热,坐在曲欢旁边,像个忸怩的小媳妇。
曲欢并未反驳,也未再理她,冷冷淡淡的模样。
秦肖肖心想混蛋,你喊我过来陪你一起当动物被人观赏么?明明我也该是观赏你的一员。
没等多久,有人抽中和曲欢一样的签。他们于是移步去对应的比试台。但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来人主动介绍道:“我特意换的和你比试的签。”
比试签可以换,可是一般没几个人愿意换,被逮住了是要一起受惩罚的。
曲欢不认识来人,因而情绪淡淡。秦肖肖却看来人越来越眼熟,倏地瞪大眼,转身欲跑。
却晚了,晏思道:“报夺妻之恨。”
十年前的落河旁,晏思这混蛋说的鬼话,他自己竟然还记得!
秦肖肖想起当年组队的另一人云曦,才反应过来赤魔之地为什么会有未婚妻的乌龙,必然是晏思同云曦说,而后云曦同仙门营地的人说。
秦肖肖连忙朝晏思挥手,挤眼睛,比嘴型,想要他快把签换回去,这件事别提了,很要命啊!
晏思却噙着笑,轻佻地朝秦肖肖挑了一下眉。
晏思这样显得对面的曲欢很呆,又冷又呆,人很漂亮,但却有点儿不近人情。曲欢好像除了要嘲讽人时带点笑,其余很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他漂亮得像一副静态的完美塑像,而他对面是一个生气勃勃的人。
曲欢目光在二人间转了一道,缓慢地开口,“所以,来我面前眉来眼去?”
秦肖肖剧烈咳嗽起来。曲欢的剧本还是太超前,他已经跳过什么恋爱前两男争一女的戏码,直接定了性,她是他那水性杨花的妻子,而对面这个是妻子旧识的真爱,真爱来怪罪他拐走妻子,而妻子也跟真爱旧情复燃。
秦肖肖很想掐着曲欢脖子摇晃:弟弟!你清醒一点!你在想什么啊!
“亲姐姐?”看热闹的女修语气森然。
哪家弟弟管姐姐跟人眉来眼去?
谎言被戳穿,秦肖肖觉得自己理亏,说谎说得那么熟练,果然是道德败坏。但几秒后,她开始气愤,她本来提起裙子溜了几步,现在直接转回身开骂:“晏思,是不是你随便看谁一眼,心中意淫一下,她就算你的人?曲欢,冷泉你是怎么说的?现在又在说什么?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你好意思管我?”
秦肖肖骂完就觉得众人视线都落于自己上,而且她是不是骂的声音略大了那么一点,有些毁坏台上两人的名誉。
晏思被她骂呆了,曲欢被她骂冷了。
晏思大抵开始反省自己的一见钟情是不是错了,这么久的等待是不是一厢情愿。于曲欢,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不喜欢反驳别人的话而已,别人无论诬陷他什么他都会接着往下说。
秦肖肖尴尬疯了,转眼看到那随时都爱凑热闹的女主大人。苏净予抱着手朝她笑:“骂得不对么?听起来他们很过分啊,就该继续骂。”
秦肖肖一瞬间惊喜起来,像小狗晃起尾巴一样朝苏净予跑过去,“你出关啦!”
苏净予笑着点头。
秦肖肖委屈道:“两个都好厉害,一刀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