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子贼心不死啊，上回说要娶曲欢这回再见还是把他叫妹妹。

青运穿着普通侍童的衣服，快乐很快冷却了些，他向曲欢小声介绍自己，“我在你表兄府上打了两年的工。”

曲欢一刀见血，“你爷爷呢？”

青运傻了，青运要哭了，“我也两年没见他了，他都要一百岁了呜……”

曲欢心中叹了口气。

两年前，他发现青运也是魔物，所以在青运身上留下隐藏魔物气息的阵法，阵法却被上官宸启攻破，他还以为青运在两年前就被杀了，没想到现在还能遇到他。

“我有事情想问你……算、算了，我还是以后再问你好了。”青运结结巴巴，看看周围看戏的人群，还是作罢。

曲欢颔首，拉着秦肖肖的手路过他，无视他，“姐姐，你不是说要给我做东西吃吗？我们走吧。”

秦肖肖回头望青运，他如当年般一直看着曲欢，眼睛一眨不眨，泪水在眼圈打转。

唉。

她脑补已经出一部“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的大剧。

曲欢却对这样的“爱慕”颇为习惯，甚至于厌烦。魔物之间就是这样，弱者仰慕强者，表现得再怎么喜欢，也不过是想吞噬掉强者的血脉罢了。

曲欢不喜欢弱小魔物的仰慕与攀附，但他却习惯性庇护他们，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弱小或是强大。

这就是为什么青芜镇一面之缘，他力量本就不稳固的情况下，却还给青运设阵隐藏身份，保护他。

-

“你们是旧相识？”回到房间，曲欢避开秦肖肖，问青垣。

青垣本就寡言冷淡，现在头埋着，看起来更是一副自闭可怜的样子。

曲欢问话，他只敢乖乖回答，“我们是好朋友，他家就住在我家旁边的街上。”

“你想有朝一日与他再相见么？”

刚刚是曲欢第一次看见青垣如此大的情绪波动，直接就跑出来去追青运。

青垣闻言抬头，呆呆看曲欢。

曲欢道：“世上有各种修士，剑修，刀修，丹修，音修，佛修，魔修，诸般不一，而以魂魄成修，是为鬼修。你很聪慧，灵台清明，可以修鬼道，待以后修得人身，便可与他相见。”

“真的么？”青垣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当然，至于修炼心法，我现在还没有，等去了衡赪宗我给你寻。”

青垣眼睛里的光亮一点点黯淡，转而带上一丝警惕，他问曲欢，“你想要我做什么？”

曲欢想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还真是差劲，无奈地向后仰，大字型躺在床上，拍拍耳背，“先叫声老大来听听。”

青垣：“……老大。”

曲欢的眼睛笑起来，“嗯哼。”

他想了想又道：“其实你们也不会太久见不到面的，我不会让青运一直待在上官宸启的身边，他和我一样是魔物，我不知道上官宸启为何留着他，还带他来修仙界，这太奇怪了，但我会把他拉来我的身边。”

青垣却沉默了，半晌他说：“……我也可以不见他的。”

“什么意思？”曲欢侧头看青垣，眼睛里不自觉带上种压迫。

青垣硬着头皮请求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把他拉过来？他跟着三殿下，很好。”

青垣的未尽之言是，青运跟着上官宸启好歹能走正道，而跟着曲欢就只能走邪门歪道。

他一个人误入歧途就够了，不想害青运一起。

曲欢气笑了，眉眼尽是讽刺，“青运是魔物，走不了正道的，那些伪君子不会接纳他，我和他才是一类人。”

这一点，他前前世深有体会。

青垣又沉默了。

-

另一边，上官宸启住处。

“殿下，你真好，你愿意带着我去修仙界，带着我见到曲欢。”青运绕在上官宸启旁边。

上官宸启打坐，他就在他左边说说话，右边说说话。

上官宸启闭着眼道：“我不是为了你。”

曲欢在幻境里的两年间，上官宸启带着青运寻访了多地，确定了青运没有说假话，那些地方确实有青运和他爷爷曾生活过的痕迹。

每去一处，每调查一处，上官宸启的心都更惊惧。青运口中的五十六年，竟然是一点也不少。

他把青运爷爷的身世查了个底朝天，查出他在三十多岁时全家被灭门，而那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

青运说自己只记得遇到爷爷之后的事，不知道爷爷满门是不是自己灭的，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这是上官宸启第一次怀疑这个世界。一个魔物失了全部记忆到了婴孩身体中，不知何处来，年岁停止，在生长和变成婴孩间循环往复——桩桩件件都太过耸人听闻。

而且让他最在意的是，青运口口声声说这和曲欢有关。

青运说，他年岁开始生长是因为遇到曲欢。

上官宸启心中有个可怕的想法，如果青运没有说假话，他年岁增长确实是因为曲欢，那五十六年前年岁停止，会不会也是因为曲欢?

曲欢究竟是人是魔，上官宸启其实一直信曲欢是前者，但是如果青运的事情被查清证实，五十六年前“曲欢”都还没出生，那他就只能是魔物。

一个能伪装得和人类如此像的魔物，一定是危害性极高且难以对付的大敌。

所以上官宸启带着青运来修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