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德瑞拈起柴灰,在指尖搓揉,指腹呈现青黑色,和融化的雪混在一起,搓成一颗颗泥球。
放在鼻孔下嗅,樟树独有的土质木香充斥鼻腔。
顾德瑞拍了拍手,抖落了草灰:“他们烧的是湿润的樟木,离开也就不到半日,这么大的风雪,没有将残灰冻成冰碴,所以他们一定就在附近。”
长方拂去他们来时的脚印:“三殿下,我们怎么办?”
顾德瑞握了下拳头:“不必掩盖足迹,这么大的风雪,很快就能覆盖。”
抬头看了下不远处雾茫茫一片,心中多了几分担忧。
长方起身掸了掸雪:“三殿下,我们还往里面走吗?”
顾德瑞望了一眼回头路,没有犹豫:“走!”
石门山地势复杂,入山口极为隐蔽,又有大雪封山,百年老林,能进了山口,就是一件不易的事情。
幸好妲搭给的地图准确,他们二人在山里转悠了两日,便到了石门闸口处。
守门人听到摇铃,冒着风雪开了贯口,见下面站了两个雪人,命弓弩手对准两人。
“你们是何人?”
长方前迈一步,手持三皇子信佩,高声喝到:“可识得此物?这是三皇子顾德瑞,速开闸门!”
风雪迷了眼,守门人看不清,也没听过吩咐要给三皇子开门,心下狐疑,派人禀了孙应伍长。
伍长正躺在床榻上小憩,来人近前禀报,当听到三皇子这三字时,孙应突然睁开双眼。
“你说是谁要进闸关?”
“伍长,是三皇子。”
“你可看清楚了?”
“风雪忒大,小的也不确定。”
孙应一把掀开锦被,拖沓着鞋子,站到衣架旁,取下皮子大氅,胡乱系了个死结。
“走,我同你一同去。”
孙应到了石门闸关,风雪更大,贯口在石门最顶上,要沿着两侧角楼爬上去,到了顶部再放下通路。
孙应探出半个身子,远远瞧着石门下的两人。
耳听到响动,三皇子扬起头,和孙应的目光相对。
那人看起来有几分熟悉,身上似有故人之影。
孙应下令开门,迎了二人进关。
进了钟石殿后,点燃不少烛火,顾德瑞心中想着,要是能打开电灯就好了,分神之时,孙应解开了头顶的毡帽,照亮了他的脸。
拱手弯腰行礼:“属下参见三皇子。”
顾德瑞觉着别扭,赶紧让他站起身来:“不必如此,我如今辞了军职,也就是个闲散皇子。”
几人推让几番,坐了下来,侍从们呈了几盏热□□,喝下去暖暖胃。
孙应放下杯盏,爽朗笑了起来:“三皇子和我哥口中,有些不大一样呢!”
原来如此,难怪看着有些眼熟,眉眼体型都有些相似,这位孙应伍长,乃是太史孙文正的胞弟。
顾德瑞实在没想到,他的好友居然把自己的亲弟弟派到石门山,来助他完成大业。
语气欢快了起来:“多年未见,你哥他过得好吗?”
孙应也笑了起来:“恐怕三皇子见到我哥的次数,倒比我还要多些,应该是我问三皇子,我哥他过得好吗?”气氛缓和,连烛火都亮了几分。
当年顾德瑞向太史孙文正透露起三阳山密道之事,二人意见不谋而合,回去后,孙文正左思右想,其他人都信不过,只有将此事交予自己的亲弟弟,才算放下心来。
孙应在石门山中,助密道修建,与顾德瑞书信往来,调遣兵马,许多年间受着寒冷侵蚀,唯一后悔的是,允了黎黎族女子军出了石门山,害得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也成为了孙应的一大憾。
黎黎族女子被彦国杀害后,孙应痛下决心,一定要建好这条密道,加紧施工,眼看就要功成,却因战争的爆发,能支配的兵匠以及材料通通断绝,不得已停了下来。
他在石门山中看着漆黑的洞口,整日唉声叹气。
顾德瑞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石门山中恐怕已有西番铁骑,只不过地势杂乱,如此庞大的山群,他们没有地图,一时半刻找不到这里。”
孙应骇然,面色一冷:“西番铁骑?怎么会?他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顾德瑞推断:“修建三阳山密道之事恐怕已经泄露,至于他们是怎么躲过边疆岗哨,大举侵入的,还不得而知。”
“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全数剿灭石门山中的西番铁骑,绝不能让他们找到这里,也绝不能留下任何活口,让他们与西番国联络上。”
“这条密道关乎国之命脉,一定要想办法消灭他们。”
商议过后,决定由顾德瑞离开,先去北部边疆打探消息,想办法运来一些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