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欢欢喜喜地走了。
沈夏深将行李箱搬到二楼,推到许燃住过的房间门口:“是这间吧。”
许燃接过行李箱,正想问他住哪间,就听到他手机响了。
沈夏深从外套口袋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将屏幕向她倾斜:“徐女士来电。”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电话是打来干嘛的。
沈夏深不着急接,问:“你方案想得怎么样了?”
“你先接吧。”许燃尚未想到对策,打算随机应变。
沈夏深沉吟几秒,接起电话,顺道打开免提,温声说:“徐女士,吃饭了没?”
“吃不下。”徐露声音冷淡,像在生气。
沈夏深不知道谁惹着她了:“怎么会吃不下,身体不舒服?”
“给人气的。”
“谁气您呢,这么不识好歹。”
“是啊。”徐露冷哼一声,也不跟他兜圈子了,“他正骂自己不识好歹呢。”
沈夏深:“……”
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气到徐女士了,就听到徐露说:“月初话剧就公演了,跟我说月底。”
徐露下午约几个朋友在四季温喝茶,其中一个特别喜欢沈夏深,聊天中提了一嘴他最近出演的话剧,将他里里外外夸了一通,还羡慕徐露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儿子。
徐露心里“咯噔”一声,才知道这大孝子又拿话哄骗她,当着朋友的面不能说什么,笑着应付完,才打电话找他算账。
“这事是我不对。”东窗事发,沈夏深立刻认错,态度诚恳得要命,“我不应该骗您。”
换作是以前,徐露大概会以为他真知错了。
但现在她是看明白了,沈夏深有错就认,态度好得挑不出毛病,但坚决不改,下次还这样,甚至变本加厉。
嘴里不知道还有没有一句实话。
“你晚上给我回来。”徐露听他认错,气没消反而气得更厉害了,“我们好好理理。”
正要撂电话,沈夏深说:“我现在在苏州为电影做准备,没办法回去。”
徐露只当他找借口不回来,声音平静,但不容反驳:“我不管,你赶紧给我回来,既然我说话不管用,总有人说了管用。”
“真在苏州。”
“我不管你在哪,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信你问许小燃。”再说下去只会惹得徐女士更加生气,他现在是真没办法回去。
沈夏深朝许燃走了一步,将手机贴到她耳边,用眼神表示“交给你了”。
“小燃能知道你?”
许燃被委以平息徐露火气的重任,踌躇两秒,轻轻唤了声:“露姨。”
徐露没想到许燃真在旁边,一时火气消去大半,不确定地出声:“小燃?”
“是我,露姨。”许燃斟酌了一下措辞,“他真在苏州,我来这边进修苏绣,遇到他了。”
短暂沉默,徐露轻叹:“他真是气死我了,整天糊弄人……你把电话给他。”
沈夏深伸出食指晃了两下,表示拒绝。
他拿手机的手一直没撤,就这样贴在许燃的脸侧。
许燃能感受到那只手上的温度,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伴随着不太明显的雪天清晨的凛冽香气。
不知怎么回事,她竟分神地想,今年冬天苏州不知什么时候下雪。
她有点想看雪。
见沈夏深低着眼看她,长而密的睫毛半掩住那双瞳色极深的桃花眼,不由自由联想到下雪天暗了的天色。
“他不肯接。”许燃撇过头去看天空,轻声说,“可能是不想去相亲,才撒谎的吧。”
徐露哪能不知道沈夏深不想去相亲,沉默了一会问:“他真在那拍电影?”
“嗯。”许燃肯定道:“真的。”
徐露相信许燃不会帮着沈夏深撒谎,没再说什么,和许燃闲聊几句,挂了电话。
沈夏深收回手,将手机揣回兜里,往墙上一靠,知道这回是真的信用破产了。
徐女士没准今晚就打私人飞的过来把他抓回去,喊上所有亲戚,对他进行三堂会审。
非把他的亲事定下来不可。
“怎么说,许设计师?”
许燃自觉这事不好办,两人都明白对方的理由,却坚持自己的立场,丝毫不肯让步。
她夹在中间,挺难做的。
许燃伸手拍了拍沈夏深的肩膀,深沉道:“少年,我只能说,这事道长且阻啊。”
沈夏深垂眸瞥她,声音淡淡:“现在知道难了。”
话落,天忽然毫无征兆地下起雨来。
许燃跟他一起靠墙而站,望着檐廊上挂的竹纹仿古宫灯,暖黄色的光晕在细密雨丝中朦胧跳跃。
她想起自己曾在沈夏面前说过大话: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现在才明白过来,根本就不是说不说清楚的事,因为双方都很清楚对方的想法,又都不认可对方的做法。
其实许燃从小就很羡慕沈夏深的家庭,夫妻恩爱,家庭和睦,跟她冷冷清清,疏离得好像陌生人的家庭全然不同。
沈夏深性子看着淡漠,实际上却很在意自己的家人,他不想跟父母闹僵,又想保有自己立场,所以才选择这种做法。
这一刻,许燃意外地理解了他。
心中的天平也不自觉向他倾斜。
一阵风吹来,雨丝打斜,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
许燃站了一会,感觉寒气渗进了衣服里,冷透了,转身拖着行李箱进入房间。
没过多久,澜姨上来喊他们去吃饭,下楼时嘴里念叨着自己的手艺不太好,不知道他们吃不吃得惯。
许燃以为是谦虚,一吃才发现,她说的是实话。
鱼是腥的,好像死了有几天了,青菜炒过了头,吃在嘴里发涩发苦,茄子有股子怪味,特别咸,鸡翅又老又柴,唯独米饭还算可口。
她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饭,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了沈夏深一眼,却见他面无难色,甚至在澜姨问他们“合不合胃口”的时候,点了点头。
许燃不禁怀疑他没有味觉,勉强吃下半碗饭,推说自己早些时候吃过了,不是很饿,便上了楼。
临睡前,她饿得两眼发昏,想叫外卖又怕被发现,在床上翻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决定下楼煮点东西吃。
澜姨的卧室离厨房有段距离,许燃怕吵醒她还是放轻了手脚。
厨房是现代化,半开放式的。
冰箱里食材丰富且新鲜多样,估计是因为他们来,特意采购的。
许燃挑挑拣拣,拿了盒牛肉,一个西红柿,一个鸡蛋,打算简单地煮个面吃。
刚把东西拿出来,就听到背后传来声响,惊吓间她手没拿稳,鸡蛋差点掉了。
下一秒。
有只修手骨感的手扶稳她的手,宽大温暖的掌心半包住她的手指,沐浴露干净好闻的味道不偏不倚地钻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