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自己和刘远那边的这点屁事毁了蒋平家的满月酒,还在楚门这个屁大点的小城市的交际圈里传得天下皆知。
……可拉了半天却拉不动,四五个人全部挤在中间,推推搡搡,吵闹无比,像一团理也理不清的烂丝线。
“好了!”
刘远一声大吼。
他听着周围人一句句讨论着自己儿子去酒吧的事,脸色沉了又沉。
终于,他呼出一口气,黑着一张脸走到黄怀予面前。
他直直地看她,脸上似是疲惫无比,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字说:
——“你给万阿姨道个歉。”
——“这样,你拉刘子扬去酒吧,怂恿他喝酒的事,我们就不提了。”
——“这件事就过去了。”
!!
黄怀予一震。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紧紧地盯着刘远的脸,仍然不敢相信,他说了什么话。
……他明明知道的。
他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比谁都清楚他儿子做了什么。
可是,他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诋毁他儿子。
他看不得自己儿子的错事被闹得尽人皆知。
他明知怎么回事,也要选择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儿子。
——然后,把这个烂摊子和一身脏水,甩给另外的人。
黄怀予就是那个另外的人。
……
万颖听见刘远终于表了态,立刻就抓到了话头:
“对!”
“你给我道歉!也给我儿子道歉!”
“喂!”
“你们两个要不要脸啊!”
“是你们宝贝儿子自己来我酒吧的好不好!”
李鸣月愤怒大吼,把那天的经过全部都说了出来。
她努力地解释,愤怒地说明。
——可是,好像没有人相信她。
众人把这几个人团团围在宴会厅门口大堂的中间。
两个女人在大吵,一个歇斯底里,一个一头红发——“看上去像两个疯女人”。
一个年轻女孩站在一边,低着头,一言不发——“无人在意的未成年小女孩”。
而那个面容冷静、话语沉稳的中年男人,可是里面唯一一个男人。
他那么冷静,耐心调停,他当然一瞬间就能掌握所有话语权。
他说得一定是对的。
……
刘远轻飘飘的两句话,已经足够让周围大部分人给这件事定性了。
黄怀予抖着手,有些无措地向右转头,看向人群里的外婆外公。
——两人面容焦急,互相搀扶着,就要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刚刚所有在酒席间称赞自己成绩好的人,似乎也一下子离得很远。
刚刚那个家里住在鸡鸣区、拉着外婆询问补习班经验的姑姑,也站在人群里,变了脸色,眼中混杂着丝丝厌恶和怀疑。
蒋平带着酒店经理匆匆赶来。
几个工作人员纷纷上前,分开了两群人,弯着腰疯狂劝和:“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要我好好说?行啊!”
“刚刚都说了,让她给我道歉!”
“不然她诱惑带坏我儿子这件事,还有没有个说法了?”
蒋平一脸愠色站在万颖面前,一句话没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气得不行了。
“万颖!”
刘远早就已经看到了蒋平铁青的脸色,用了力气去拉她。
“……”她被拉得一退,被刘远威胁的脸压得闭了嘴,气得咬牙切齿。
万颖看见黄怀予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认定她要装鸵鸟就是不肯认错,心里愤怒滔天。
又自知自己已经毁了人家家里的一场满月酒。
各种复杂、害怕、愤怒、扭曲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急需一个痛快的出口。
她喘着气扫了一眼被妈妈护在身后的李鸣月,又看看面前一个人形单影只站着的黄怀予。
——她想也没想就立刻走上前,抢过旁边经过的服务员托盘里的橙汁。
用力朝黄怀予脸上泼了过去。
*
冰凉的,黄色的,粘稠的,气味酸涩的。
一大团扒在黄怀予脸上、眼睛上、鼻子上,又一滴滴往下流,一直流进她穿着毛衣的脖颈里。
她站在人群中间,在周围人惊讶的吸气声中摇摇欲坠。
眼前蒙了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
……巨大的难堪像洪水一样涌了上来,她喘着气,接近窒息。
橙汁一滴滴从她睫毛下滚落,她隔着雾蒙蒙的空气,去看刘远。
却见到,刘远微张着嘴看她,眼神里只有震惊。
以及一点点的害怕。
——震惊于事情的发展,害怕于事情越闹越大不好收场。
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
再也没有别的其他的任何的情绪了。
黄怀予感觉到,她的心,一点点淹死在这滔天的洪水里了。
……
“我草你全家——”
李鸣月一下子暴起,挣开她妈妈的手,抄起旁边桌上的一大瓶红酒,直接冲着万颖痛快地淋了过去,大骂:
“你敢动我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