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黄怀予竟然笑出了声。
“笑啥呢!听这么悲伤的歌还能笑出来?”
李鸣月过来,不满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懂不懂欣赏艺术?”
黄怀予捂住被打的地方,笑嘻嘻地说:
“唱得太好了,乐队配合完美,整个现场宛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我不禁泪流满面。但是我这人好面子,不想被人看到流泪,所以只能挤出一点笑,来掩盖内心的悲伤和听到这等高雅音乐的感动。”
一串胡乱说的话,像电脑乱码,但是里面却夹杂着几句真心话。混在一起,无从分辨,像她插科打诨的一贯作风,没人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李鸣月笑骂:“别在我面前一套一套的,再在这给我掉书袋我就把你送回家。”
她大咧咧在旁边坐下,用手肘推推黄怀予,炫耀般地朝舞台上唱歌的人点点头。
“楚恒,我以前的学生。”
“帅吧?”
“帅毙了对不对?”
“别说你一个高中生了,姐在新娱工作了四年,见过的帅哥艺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统统都没他帅。”
李鸣月还抱着手肘自言自语,脸上都是骄傲,自己怎么就这么慧眼识珠,把条件这么好的帅哥喊来给自己撑场子。
自己不仅眼光好,人缘也好!
不然楚恒这么内向又看着冷冷淡淡的人,怎么会愿意答应每个月都从帝都来楚门,帮忙在酒吧唱歌?
李鸣月越想越得意。
黄怀予闻言,认真看了台上的人十几秒。
——确实帅,每个五官都好看,下颌线流畅而锋利,金发显得整个人气质卓然,站在台上像神仙一样。
但是他整个人面容冷峻,没有表情,散发出极其冷淡的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黑色的瞳孔里看不到什么生气。
……看着就不近人情,大夏天看着都打个冷战。这种人只可远观不可近玩,她本能地不喜欢。
他唱完了,黄怀予也看完了,认同地点点头。
“嗯,确实帅。”
不过下一秒,黄怀予就掏出手机:“我这就微信告诉泉姐,你说楚恒帅毙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帅的。”
李鸣月急了,一把按住她的手:“你这死小孩,让你看帅哥你怎么还卖我!”
黄怀予贼兮兮地笑:“我的姨,你如果可以把我送回家,我就可以朝泉姐打小报告,我们扯平了。”
李鸣月皱着眉头:“现在的小孩都怎么回事,这么记仇不饶人的?”
两人僵持了几秒,李鸣月还是放弃:“好了好了我说着玩的,别告诉你泉姐,她醋劲大。”
黄怀予达成目的,满意地收起手机,又机灵地挽起李鸣月的手臂:“小姨和泉姐佳偶天成,天生一对,百年好合。”
说到“百年好合”几个字的时候又冲她挤眉弄眼。
李鸣月很受用,冲着厨房招手:“小周!给我外甥女再上一盘炸鸡翅!”
*
这份炸鸡翅,黄怀予终究没有吃下去。
因为她此时此刻,正在1969的女厕所隔间里,抱着马桶狂吐。
……
一泻千里,肝胆俱裂,吃了多少就吐了多少,像是泔水桶成精,像是是盘古开天辟地,像是饕餮复活,像是蟒蛇吞掉了大象又活生生吐出来。
“外甥女!外甥女!没事吧!!!”
李鸣月在门外疯狂捶门,哭天喊地,鬼哭狼嚎。
黄怀予很想回答一句有事,但是意识已经有点涣散。
胃因为撑了太多实在太难受,她一边吐一边想把半小时之前的自己摁死在粪坑里,想质问自己一高兴或者一难受就只想狂吃东西的这个毛病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外面的人没听到回答,又急得狂拍门:
“外甥女!没事吧!——我的马桶没事吧!没堵住吧!要是堵了你可得付钱!”
“……”
现在黄怀予想把门外那个人也摁死在粪坑里。
……
门捶了一半突然被打开,李鸣月一愣,立刻拉开,就看见黄怀予弓着腰捂着肚子,气若游丝地倒在地上。
“卧槽!”
她立刻拉起黄怀予的手:“先送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黄怀予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不能回……”
“回了就全暴露了……我家家一定会打死我……”
李鸣月一想也是,又把黄怀予的手拉起来:“那得先送你去医院。”
刚准备扶她起来,李鸣月又突然想到什么:“哎呦,楚恒的上半场才刚结束,等会还有下半场的彩排,我得在这盯着,不然星期天演出要出乱子!”
她就犹豫了这么几秒钟,黄怀予就觉得吃太多吃到吐这件事实在太丢脸,于是又做贼心虚地又把手默默抽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怎么行!你现在这样能走吗!”
“我当然能走,不就是吃吐了吗!”
黄怀予说着就要证明自己,她推开李鸣月,捂着肚子颤颤巍巍站起来,跌跌撞撞冲出了女厕所。结果下一秒胃就又开始难受起来,她扑通一声摔倒在厕所洗手池前。
李鸣月大呼小叫从后面冲出来:“你看!都说了你不行!”
“我可以!”
“你不行!”
“我可以!”
……
两人拉扯中,对面男厕的门帘被撩起来。
两人同时住嘴,抬头望去。
——楚恒头发凌乱,脸上干干净净,沾着刚刚卸完妆洗过脸的透明水珠,穿着黑色卫衣,没什么表情,正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