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以为,那便是帝王的宠爱了。如今才明白,所谓的宠爱,从来都是有宠而无爱。他明明也会为了旁人,心急如焚,痛彻心扉。
宫女瞥见周昭仪嘴角的一抹冷笑,心中惶惶,“主子,您……”
周昭仪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字一句都沉甸甸的,“本宫没事,只是觉得累极了,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扶本宫去歇一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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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韶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从黑甜的梦中醒来,四肢百骸都如同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酥麻麻的舒适感。她心中暗自赞叹:林之焕的医术果真是非同凡响,这让人伪装成假晕的药,没有什么副作用不说,吃了竟然和睡了一觉一般舒服。这段时间日夜都操心着浔阳的案子,她倒是许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阿虞。”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虞韶觉得自己的掌心被一只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她微微侧头,便对上了赵煜那双满含担忧的眼睛。
室内已经是黑夜,影影绰绰的灯火倒映在他乌黑的眸底,将原本凌厉寒凉的凤眼都染上了暖意。
虞韶心中泛起细微的愧疚,那感觉就像是春蚕在一点点地啃噬桑叶,每一下都让她心尖微微地疼痛。
今日的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和牧霜早就商量好的局,提前找林之焕拿到了假晕的药物,就是钱晓晓的突然动手,也在意料之中。可是如今对上赵煜不含半点作假的担忧,虞韶的心中却有些难受。
她低下头,避开赵煜灼灼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冰凉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溢出,沿着脸颊划落入枕席,“皇上……宝宝怎么样?宝宝还好吗?我好害怕……”她紧紧回握着赵煜的手,哽咽着,颤抖着,竭力地表演着一个惊慌失措的母亲。
赵煜心疼地将虞韶拥入怀中,他温柔地牵着虞韶的手,轻轻地引着她的掌心覆盖在圆润的小腹上,“宝宝很好,也很乖,它只是有些担心娘亲。从朕过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时辰,宝宝动了十七次,每一次动作都很轻柔,生怕会吵醒娘亲呢。”
虞韶指尖一颤,掌心忽然感受到小腹处传来的动静。
赵煜的声音在耳畔温柔的响起,“你看,宝宝也知道你醒了,让娘亲安心呢。”
虞韶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赵煜的脖子,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地滴落,很快就将他的前襟染湿了一片。她在他宽厚的怀抱里颤抖着,哽咽着,不知道泪水究竟为了谁而流:“皇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宝宝……对不起……。”
赵煜心中大恸,眼眶干涩到有些酸楚,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将一晃而过的水色掩藏。紧紧拥抱着虞韶,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掌心轻柔地贴在虞韶的脊背上,动作温柔,像是在给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顺着毛发,“阿虞,不是你的错,是朕不好,是朕没有护好你……”
好一会儿,虞韶才在赵煜怀中抽抽嗒嗒地勉强止住了泪水。
赵煜的眼底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伤人的钱宝林,朕已经让方闻着人先带回京城看管起来了。她日后绝不会再有机会接近你和孩子,更不可能有机会伤害到你们。至于那个引发事端的妇人,虽然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但她终究是个无辜被卷入其中的可怜人,朕……”
虞韶从赵煜眼中抬起一张泪水涟涟的脸,眼眶红肿,抽噎着打断了赵煜的话:“皇上,那个老妇人,能不能让臣妾再……再见一见她?”
“怎么?你是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吗?”赵煜的神色凝重起来,“你是觉得她背后是受了旁人的指使故意要害你和孩子?”
虞韶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滑落,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不……只是,臣妾觉得她的样子有些眼熟,像是……像是臣妾过去认识的某个人……但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臣妾也不确定,真的不确定……”说到这里,虞韶的眼眶更加泛红,整个人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鸟,瑟缩着裹紧了身上庇体的毛。
赵煜心中隐隐划过一个猜测,却心疼更甚。他温柔地握住了虞韶轻轻颤抖的指尖,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将那份冰凉化解,声音低沉而坚定:“别怕,阿虞。想见就见见吧,朕会一直在你身边,无论她是谁,曾经做过什么,你现在都不必害怕了。”
“嗯……我不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