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晓晓嫌恶地退了一步,“还不快来人,把这奴才拉下去!”
小沙弥见状,赶紧跑过来解释道:“这位施主,实在是对不住。这位是我们寺中的后厨帮佣。前几日天气炎热,她在寺前突然晕倒了,师父不忍心见死不救,才让咱们把她带回来医治。又见她一把年纪,孤苦无依,便让她帮忙做些浇水、运菜之类的杂事。没想到今日她竟然冲撞了施主,这实在是鄙寺的疏漏与过失。还请施主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饶她这回吧。”
周昭仪淡淡地瞥了眼气得浑身发抖的钱晓晓,眼底快速闪过一丝轻蔑:真是小家子气,一点场面都撑不住。
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主持慈悲心肠,救济穷苦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来人,扶钱宝林去厢房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别让这点小事扰了佛门的清静。”
钱晓晓紧咬着下唇,羞耻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的脊背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周昭仪说得轻巧,她是昭仪,出行自然有宫人准备周全,十套八套衣物随时更换。而自己呢?就连身上的这件新衣,都是典当了从家中带来的首饰,好说歹说才求着内务府置办的。剩下的,要么是料子普通、毫不起眼的衣裳,要么是去年已经穿过几回的旧衣。
“钱妹妹可是没备着换洗的衣裳?正巧,我孕中易出汗,常带着许多更换的衣裙。就连没怀孕之前的衣裳,马车里也有两身备着。钱妹妹和我从前身型相仿,我让钱明……”
钱晓晓抬头看向虞韶时,眼中已经是一片赤红,她完全听不清虞韶在说什么,只觉得虞韶此刻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必定是来耀武扬威的。她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一推虞韶:“假惺惺的,谁要你假好心!你走开!”
“小主!”一声惊恐的呼唤像是一滴沸水落入了油锅。
妃嫔们之中发出一阵惊呼,周昭仪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直到定睛细看,这才发现蒋牧霜竟不顾自身安危,毫不犹豫地垫在了虞韶的身下,而虞韶身边两个一直忠心耿耿跟着的宫女也反应迅速,立刻扑了上去,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就连一旁原本跪着求饶、神色惶恐的妇人,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疾手快地拽了一把虞韶的衣裙,虽然只是拽下来一片绣着精美花纹的裙摆,但到底还是减缓了虞韶下坠的速度,让她得以缓冲。
她缓缓松开汗涔涔的手掌,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庆幸更多还是遗憾更多。
蒋牧霜扶着身前的虞韶,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苍白如纸,紧张地观察着虞韶的面色,“阿虞,阿虞,你……你还好吗?肚子痛不痛?”
虞韶默默地摸了摸裙摆后掩着的厚褥垫,心中已有了计较。她借着衣裳的掩盖,在大腿上狠掐一下,立刻挤出两滴眼泪,惊惶失措道:“肚子,肚子好像没事。但是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一旁的松声和竹影早就嚷嚷起来,“太医呢,快去请太医来呀!”
蒋牧霜头上的小金冠因刚才的慌乱而歪在了一边,她此刻也顾不得整理,只是怒目圆睁,对着钱晓晓大声斥责:“虞韶好心帮你,你却是想要害死她吗!你的心肠怎么如此狠毒!”
“不……不……我……”钱晓晓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一边踉跄着往后退,一边摆手否认。
一旁扶起虞韶,妇人依旧匍匐着,此刻却默默地想要往后退,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就被一只素白的手一下子攥住了枯枝似的手臂,“等等!你也别走,我看你好像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