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峋指着阿琢说:“我固然人微言轻,但是这位是祁晏的女儿。祁晏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清楚,他现在位居枢密使,在朝堂之上,一言九鼎。就连陛下也是言听计从的。”
阿琢听裴峋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豁然开朗,如果玉人选择第一种,那么章氏之祸就永远不能根除,只有第二种才能永远消除章氏的祸患,有一个真正的章家人捏在手里,就能一棒子打死其他所有的章家人。
而且这个人被家族献祭,若是选择了第二种,就说明当初他就不是心甘情愿赴死的,而且他如此年轻,母亲必然不可能是章朝申的正妻,而章朝申后纳的所谓宫妃基本都是些莺莺燕燕,这样的人对章家不可能会有什么情感。
想到这里,她看到玉人疑惑地看向自己,就连忙帮腔:“我父亲官居正一品,封上柱国,今天这里说的话我自然会向父亲说明,只要我说你能活,你必然死不了。”
那玉人忽然眼里涌出泪水,嘴唇颤抖,不停地眨着眼睛,阿琢和裴峋对视一眼,知道此事已成。现在就真的要考虑怎么出去的问题了。
根据图纸上看,除了熊守住的那个主入口,整个大墓并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只有墓主人棺顶正上方的洞顶上有一个细长的甬道,垂直向上直通山顶。这本是为了墓主人死后灵魂升天所留的灵道,所以细长狭窄,只能勉强容一个人的身量。而且这座山有这样大的内部石洞,恐怕海拔不低,从这里向上爬到山顶出口应该非常远。
裴峋站到木墙最高处仔细观察了许久,转身和阿琢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沿着灵道撑住山壁一点一点向上爬,这事极费体力,你应该不太行,只能我一个人上去,我得抓紧时间,不然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就会像他这样。”
阿琢点点头,“你赶紧去吧,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拖你后腿。你只记得出去之后抓紧时间找人来接我们就行了,不然我怕他真就饿死了。”
裴峋本来以为阿琢是个娇滴滴地高门千金,谁知一路行来,她的冷静自持让他刮目相看,即使到了此时此境,也镇定自若,他一直都知道祁穆、祁宗不可小看,却不知祁家的女儿也通达如斯。
祁家果然是不容小觑的一支力量。
裴峋点点头,担心章恪被玉衣绑住太久,他拆掉玉衣,把章恪从这件牢笼里拖出来,但是双手双脚仍然捆好,把夜明珠放在他怀里,瞬间整个墓室就只有章恪身上是亮的,其他地方陷入一片黑暗。
裴峋把阿琢拉到一边暗处,悄声说:“他在明处,你就待在暗处,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他,也不要让他知道你的方位。”
阿琢正听着,忽然感觉手里塞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她惊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平静,黑暗中看不清裴峋的神情,但是她已经回过神来,这是他给她防身的武器,这个形状,感觉是一把匕首。
她点点头,忽然又想起来他看不见,连忙说:“我知道了。”
裴峋走后,阿琢就抱着匕首靠着椁室背坐着,看着章恪像个圣人一样沐浴在夜明珠的光辉里,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章恪是有心无力,阿琢是保存体力。
裴峋出去也不知道要攀爬多久,即使到了山顶,还要下山回去找到队伍或是当地官府,自己和章恪肯定是爬不了那个灵道的,还得他们组织人力猎杀外面那头熊,没个三五天估计也是很难。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保存体力,可别等到救援的时候已经两尸两命了。
可是自己还好,毕竟才不到一天,但那个章恪看着好像非常不好,他手脚被捆着瘫坐在角落里,气若游丝。
阿琢有点担心他熬不过这最后一关,她在椁室里搜索了一番,发现了一些金银的碗碟随葬品,她拿了一个金碗,在洞壁上接渗出来的滴水,接了不知多久才得到半碗。
阿琢小心地端着这半碗水,把章恪扶正,托着他的头,慢慢地把水喂给他。
看他还知道吞咽,就放下一点心,安慰他道:“你一定要撑住啊,没名没分的死在这里可一点都不值,你这么年轻,花花世界可都还没经历过呢……”
章恪本来喝水就很费力,还要经受这样的念叨,觉得有点头疼。
他很勉强地抬了抬眼皮,只能看到女孩白皙的侧脸,几缕发丝散落在脸颊上,睫毛轻轻颤动,
这个侧影和“她”真像,他仿佛看到了“她”哭着说:“敬之,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如果你不去死,就要守之去死,我没得选啊……”
没得选……是啊,所有人都没得选,可是又有谁想过,他有没有得选?……
“哎呀,你怎么又哭了?”阿琢有点气急败坏,“我辛苦接点水,都被你当眼泪给流光了,再这样就不给你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