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冬蹲在阿善的身前问他认不认识孙小满,他点了点头,一语未发。
“那你可知道孙小满现在是死是活?”
阿善轻轻地笑了一下:“死了,我亲眼看着她咽气的。”
“那孙庭呢?”
“谁是孙庭?”阿善的语气顿了顿,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名搅乱了思绪,“我不认识什么孙庭。”
“就是那个被你们打死的花匠。”
“哦他啊。”阿善的声音又恢复成了刚刚的半死不活,“人是我打死的,这事儿与其他人无关。”
“那你把他的尸首埋哪儿了?”
“拖去城郊的乱葬岗喂狼了。”
等在门口的韦照听到这儿,与方明游解释道:“我先前问他这些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回答的,后来我还派人去那乱葬岗上瞧了一眼,啧啧,那里的尸首全都被咬得面目全非,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的。”
款冬没理他,只是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砍下一只手丢去汴梁河?”
“因为他太重了,我一个人实在是处理不了,所以就将他的手脚砍了下去,沿着汴梁河一路走一路丢。”
“可是仵作说了,寻常人是没办法那样干净利落地砍下一只手。”款冬盯着阿善的脸,一字一句认真道,“除非你学过武功。”
阿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下一秒面前人的剑鞘便以迅雷不及之势横在了他的脖颈处。
他的瞳孔微张,对于这陡然的变故他显然不知该作何反应。韦照惊得大喊了声“放肆”,周围的狱卒听见了声音,忙将拔刀举至身前就要往里冲。
却见款冬放下了手里的剑鞘。
“你这样的反应就别谎称自己练过武了,就你这样细胳膊细腿的,又怎么可能拖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尸首走在建京的大街上而不被巡夜的士兵们所察觉呢?”
阿善看了她一眼,再度低下头去不愿言语。
“你为了能替他顶罪,是打算连你的命都不要了吗?”
她话里的这句“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韦照皱着眉出声反驳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她又没说是替谁顶罪,韦大人这么着急做什么?”方明游慢条斯理道。
阿善将脸埋在自己的膝上,一语不发。
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款冬索性也不再追问。临走时方明游难得地朝着韦照拱了拱手,韦照心里顿时铃声大作,连忙拱手回礼,果不其然就听到耳边的那臭小子的声音,话里话外带着讽刺:
“能让嫌犯在狱中感受到过得宛如在家般舒适,韦大人当真是仁政爱民之典范。我回头一定要替你写封折子递上去,好让圣上也能知道韦大人的这一善举。”
韦照就知道方明游这臭小子的嘴里吐不什么好话。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款冬冷不丁地问他:“为什么有人会愿意替别人去死呢?”
方明游知道她说的阿善,他对于这种事司空见惯,回答款冬的话时头也不抬:“自然是因为他们签了卖身契,只要那张纸存在一日,那他们的命就一日不会属于他们自己。”
“那成器他们也签了吗?”款冬又追问道。
方明游摇了摇头:“我身边的人都是不签身契的。”
“那其他人呢?”款冬又继续问道。
方明游没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