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多福躲在佟二夫人的身后,哭喊道:“娘——”
“夫人,这是朝廷——”款冬话还没说完,便被佟二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别跟我提什么朝廷不朝廷的!你打量着我不知道是吗?你们这一个个的酒囊饭袋,领着朝廷的俸禄就惯会办些冤假错案,这会子居然还敢冤枉到了我儿子的头上来!敢情你们是当我佟家人都死绝了是吗!”
佟二夫人的谩骂声一句接着一句,直往款冬他们身上砸。在场的其他的衙役听见这些话面色都有些难看,唯有款冬置若罔闻。毕竟她也确实不是领朝廷俸禄的,这句句骂声都跟她沾不上边。
她望着佟二夫人怒发冲冠的样子,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妇人悲伤的脸。那妇人在豆大的油灯下哭得悲痛欲绝,险些就要家破人亡。
款冬再次叹了口气、人世间的感情总是好复杂,哪怕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富家公子,在大难临头之际,还是会有人义无反顾地挡在他身前。
“夫人,我们这也是依法办事,还望你行个方便,不要让我们为难。”款冬再次试图跟佟二夫人打着商量。
佟二夫人将身子往佟多福的那边挪了挪,冷笑道:“呵,行个方便?你也不仔细瞧瞧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竟敢用这样的态度同我说话!我可是有诰命在身的,你区区一个衙门里的差役也配让我行个方便?”
“实话告诉你吧,今天就算是你们韦大人来了,我也——”
她话说一半,就见款冬速度极快地穿过了眼前的人墙,仅是眨眼的功夫,原本被她挡在身后的佟多福便被款冬提溜着扔到了那几个衙役的脚边。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几乎不敢自己的相信眼睛。原本挡在佟二夫人身前那两个下人这会儿正抱着自己的胳膊小声地哀嚎着,那呼痛声似是在向他们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是错觉。
佟多福的哭声因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停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被款冬眼疾手快地戴上了镣铐。
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眉眼平静道:“行了,带走。”
“娘——救我啊娘——”
双手间铁链随着他剧烈的挣扎碰撞着,反应过来的衙役冲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佟多福感受着肩上的重量,难以置信地低头望着手上那冰凉的锁链,心里的恐慌在这一刻终于被彻底放大。
“你们抓我做什么!那些事又不是我做的,我是被冤枉的!”佟多福大声地为自己辩解着,他的眼神落到了那人墙中的阿善身上,顿时两眼放光,挣扎道:
“都是他!都是阿善!这些全都是阿善做的!根本不管我的事啊——”
突然被点名的阿善,此刻好似陡然坠落于冰窖。在佟多福那暗含着警告的眼神里,他迈着沉重的步子站了出来,低头道:“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
佟多福激动地指着阿善嚷嚷道:“看吧!他全都承认了,你们应当抓他走才是!快些将我松开!”
“既然真凶都站出来承认了,你们还不赶快放开我儿子!”佟二夫人的声音紧随其后。
见此情景,衙役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站出来得罪佟家。于是那几个衙役的眼神,又再次汇聚到了款冬这里。
果然在这种情况下还得是祁国公府的人站出来表态才行。
“看我做什么?”款冬在他们的注视下语气莫名,“当然一并带走啊。”
两个站的最近衙役得了令,上前伸手按在了阿善的肩膀上。虽然他们只带了一副镣铐,但好在阿善并没有挣扎反抗,他看着完全就是一副心灰意冷的颓废模样。
佟二夫人眼见着儿子要被人带走,在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里,索性心一横,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你们今天要是胆敢带走我儿子,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的脸上满是孤注一掷的决绝,在下人们此起彼伏的劝声里,衙役们多少还是忌惮着她的诰命身份,提心吊胆地放慢了步子。佟多福挣扎着朝后扭动着身子,不住地往后张望着,嘴里带着哭腔:“娘——救我啊娘——”
回应他的是金簪落地的清脆声响。
佟二夫人顺势跌坐在地上,下人们围了上来,丹桂紧张地检查着她的脖子。佟二夫人的脸上神情怔怔,她感到手腕一阵阵酸麻的疼痛,紧接着那女子带着无奈的声音落入了她的耳中:
“何必呢?留着这条命日后好歹还能救你儿子。”
佟二夫人呆呆地望向门口处,看着那女子头也不回地抬脚迈过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