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得好好吃饭。”塞德里克冷不丁地开口说道。
“唉?”
伊恩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这也不怪塞德里克这么说,伊恩还没他肩头高,人瘦瘦小小的一个,除了幼时缺乏营养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上是他嘴挑,沾点腥味的一律都吃不下去,可学校食堂提供最多的就是各种海鲜菜品,尤其是最近渔船出海打捞上来的海鲜异常丰富,导致市场上海鲜价格一直下跌,菜谱一眼望去全是鲱鱼、鳕鱼、鲑鱼。伊恩一闻到鱼类特有的腥味,胃酸就反流,烧得他心口疼,所以最近都没怎么吃饱过。
没想到这些都被塞德里克默默地看在眼里。
周身飘起幸福的泡泡,伊恩满心欢喜却不敢触碰,生怕这些泡泡一触即碎。
昏黄的煤油灯旁,塞德里克正在为他的木剑做定期的保养。天气湿冷,如果不仔细养护,木剑容易因室内外过大的温差而开裂。这项工作他做的很细致,先是仔细地用刷子扫去木剑上的灰尘,然后用沾满核桃油的纯棉布块在剑身上反复擦拭,用摩擦产生的热量使油充分浸入木质内部。
为了方便擦拭,塞德里克把袖口卷到手肘位置,露出一截古铜色的结实小臂。他的手很宽大,骨节分明硬朗,虎口握着粗长的木剑规律地上下移动。他的指甲修剪得长度适宜,前端与指腹平行,每个手指上都沾染着核桃油,在灯光下透着清凉的光。
尾巴莫名其妙地躁动起来,桃心尖尖已经能无师自通地把裤脚拉开。等到迟钝的伊恩发现时,半条小腿已经暴露在空气中,尾巴正坏心眼地在挠他右脚的脚心。伊恩连忙抓起被子盖到腿上,遮挡住里面的景象。
“怎么了?”塞德里克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目光从木剑移到伊恩泛着红的脸上。
伊恩东抓一下头发,西挠一下脖子,搪塞道:“没什么,只是感觉突然身上很痒。”
他身上也的确很痒,桃心尖尖是最记仇的,正在被子底下无所顾忌地挠搔着伊恩的脚心。
这一挠,伊恩哪受得了,他抱紧枕头,身体略微抖动,脚趾蜷缩成十个圆圆的小馒头。伊恩把大半张脸埋进枕头里,终于憋不住,大笑出声,两只杏眼弯弯,溢出生理泪水。
塞德里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伊恩笑成这样,看他像猫儿一般在蓬松柔软的棉被里扑腾,也心生愉悦,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室内的空气逐渐变得潮腻起来,墙面上冒出细密的水珠,一股淡淡的咸腥味从房屋的角落里散开,没有晴日海风的清爽,而是阴霾天礁石上腐烂多日的海鱼所散发出的死气。
尾巴比他的主人先一步感受到这股不详的气息,安分了下来,软趴趴地缩在伊恩腿侧装死。
伊恩小口喘着气,缓了一会儿后,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直起身子来,不好意思地看着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的目光已经回到了他的木剑上,继续未完成的养护工作。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伊恩揪了揪枕头的两个小角,想起之前还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
提到文森特课间说的恶魔契约书案时,伊恩沉默了一下,抬眸窥着塞德里克平静的神色,棉花枕头在他手里揉了又揉,装作风轻云淡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