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我选你作为副手,当然首先因为你是以一杀百的S级高手。其次,你和李相夷交情不错,那就再好不过了……”
“咳咳……”后排传来一阵咳嗽,二人一起回头,只听李莲花捂嘴道:“停车,我想吐……”
别克GL8堪堪靠边停下,后座上的人打开车门便没了踪影,李炎和红姐面面相觑,才意识到李莲花的手脚早已恢复了力气。
红姐见他并未去远,居然当真在十米开外扶着树吐了起来,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个装满水的拉杆箱,她立即看向李炎:
“你带他上车前,帮他控水了吗?”
李炎眨了眨眼睛:“我……没想到他真会溺水。”
他见红姐投来责备的目光,尴尬地抿了抿嘴。
雨丝连绵不绝,红姐见李莲花吐了好几分钟还未起身,便有些坐不住,提了脚边红伞正欲下车,见李炎正扶着方向盘兴味十足看她,又放下伞,面上显出冷色:
"阿炎,你去。”
李炎微微一笑,应了声“好”,才开门下车。
李炎回来时,红姐还是跳下了车,她上前几步看向一动不动被抱在手上的李莲花,急道:“怎么回事?”
“晕了。”李炎匆匆抱人上车,语调发沉,“高烧,我确定他不是装的。”
别克GL8风驰电挚驶入城郊一个不起眼的农家乐小院中,老板见车驶入,立刻使人关上院门。李炎把人抱进房间时,李莲花已睁开了眼,他面色潮红,全身烫得几乎化开,一路上捂得李炎都差点跟着晕倒。他见红姐抖着手指从冷藏柜里取出针剂粉末,居然十分镇定地说:
“不必用药,这是镇静剂的药物反应。放心,我死不了,也不会跑。你们不用管我。过阵子就好了。”
红姐手上动作不停,将信将疑:“什么药物反应这么严重?你的扬州慢呢?连药反都压不住了?”
李莲花抬眼看她,微笑道:“扬州慢安神魂怯百毒,对过敏发烧却没什么用。我当年在金鸳盟做客,喝了你一碗八宝莲子羹,结果浑身起疹烧了一夜,你不会忘了吧,曲红鸾?”
红姐身子一凝,又继续往输液袋中注入药剂,手法娴熟接好输液管,随后她坐到床边,拖过李莲花的手背,利落地消毒穿刺,见那人依旧只是安静看着她,不自然地用手背撩了把额前散发:
“李门主可真淡定,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我再给你输点碧茶之毒?”
“我当然怕啊,不过我若死了,曲护法恐怕也无法交差吧。”
红姐目不斜视,取过医用胶带固定针头:“我不会弄死你,但把你弄个半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当年我们金鸳盟十二凤各个都想活拆了你,如今有这么个好机会,你说我能放过吗?”
“是嘛?若没记错的话,十二年前我与笛飞声缔结和平之约时曾造访金鸳盟,也就是那次,我过敏发烧,在金鸳盟住了一晚,才与诸位有了一面之缘。之后种种,想必你已清楚,如今我和你们尊上早已解开误会,彻底和解了呀?”
"李相夷,我们想要你的命,同你和尊上和不和解没什么关系。”
“这倒让我糊涂了,究竟李某做了什么,让诸位如此恨之入骨啊?”
红姐起身打开输液阀,瞟了眼手机上的手环数据:“都快42度了,一脚踏进鬼门关还这么有精神,李门主果然天赋异禀。帐我们可以慢慢算,先保住你的命吧。”说罢,她运指点向他的睡穴,不料却被一股强劲内力反弹,震得手臂发麻。
李莲花叹气道:“曲护法,你想做什么就直接做吧,我已催动扬州慢运功散浊,你点不住我穴道的。”
红姐咬了咬牙,向一旁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李炎悄悄使了个眼色,见后者微微点头,揪住领口就把人从床上扯起来,随后伸长脖子喊了声:“尊上!”
李莲花脸色一变,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朝外看去,当即被结结实实一掌劈在后颈。红姐托住他的脖子和肩膀,把他轻轻放回床上。她看着终于失去知觉的男人,勾着嘴角轻轻笑道:“麻药和点穴都不行,但尊上加拳头却可以。”
“估计也没法起效太久,你最好快点。”李炎甩着右手,咧嘴直摇头:“嘶……天下第一真是个麻烦!”
红姐从下层柜子里掏出各色器械药剂,戴上一次性塑胶手套,再次消毒双手,对李炎说:“手没废掉的话,就过来帮忙清创,还有柜子里的缝合线帮我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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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时,李莲花发现自己换了房间。一个设施齐全的标准客房,空调甚至还调到了舒适的除湿模式。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交领睡衣,无不干爽舒适,他感受了下背后传来的同源内力,调动内息拒绝了。
“老笛,不用输内力,我没事。”
笛飞声尚未答话,枝形衣架顶部突然“啾”了一声,一双利爪闪电般朝着李莲花头顶抓来。他照例避过让它停在肩上,伸手去点它的灰色脑袋。破鸟当即认为得到了奖赏,站在肩头婉转吟唱起来。
“今天你给小栗子喂了什么?它看上去挺精神的。”李莲花问。
笛飞声心道:能不精神么,眼珠子都吃了好几颗。他掂量了下李莲花此刻的体力精神,决定还是不把某些闹心事和盘托出了,当下扯过一张桌子,打开上面的保温食盒。
“刚送来的,菜还不错,你要是有胃口,就多吃点。”
他见李莲花犹豫接过,又道:“红鸾一向嘴毒心软,她其实是个好女人,是我那些人里行事最迂……最正的一个。她不会害你,更不会下毒。刚给你注的药,一袋叫布洛芬,还有一袋叫什么氨基酸白蛋白,你那小白脸同伙看过,没问题。饭菜更不会有问题,你放心吃吧。”
李莲花狠狠瞪他一眼:“李炎不是我同伙,更不是小……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他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又道:“我知道,曲红鸾若不想我好过,就不必打晕我再给我治腿,更不会如此细心周道地照顾我每一处伤。”他看了眼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左手手腕,又闻了闻肩膀上喷雾药剂的气味,无奈道:
“但她对我的敌意也是真的。老笛,当年角丽谯把主意打到云彼丘身上时,我和你尚未闹翻,甚至连单孤刀都还未决定动手,故而,你家阿樵恨我杀我的理由,并不是风凌剑派灭门案,也绝非后来的东海决战。但她确实很早就想要我的命了。
现在看来你的十二凤也是如此,对我抱有莫名的敌意。我想来想去,应该是十二年前,你我缔结合约那晚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当时我食物过敏,也像今天一样烧得很高,你让药魔来看我,再后来我就没印象了……
醒来之后,我已回到四顾门,他们说是你让无颜送我回来的。之后,你对于要打败我成为天下第一的执念,似乎更甚从前。老笛,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笛飞声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十多年前的事,谁会记得那么清楚?”
见李莲花满腹疑窦看着他,便咧嘴笑道:“李相夷,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自己一身麻烦人都差点烧没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十多年前的老黄历。你还想不想救你哥了?”
李莲花白了他一眼,嗤道:“你这么有空来看我吃饭唠嗑,自然是因为我哥不在这里,那我着急也没用啊。既然醒了,脑子就是用来想事的,我不想十多年前的旧事,难道还用来想你吗?”
于是李莲花亲见了笛飞声一双长睫下肉眼可见的瞳孔地震,那一刻他深恨自己高烧过后脑子欠抽口无遮拦,连忙低头扒饭。
奇怪的低气压在房间里蔓延,连破鸟都住了嘴,李莲花闷声不响扒完最后一口饭,见笛飞声正坐在身边擦他那把刀,瞅了眼软布上的痕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笛盟主今天动刀了?”
“嗯,我杀了严川。已通知了灵犀,算你的。”
李莲花额角抽了抽,顿觉热度又窜上去几分,他张开嘴,话到嘴边拐了好几个弯,也不知为何变成了“你吃饭了吗?”
笛飞声收起刀,深深看他一眼:“这里的厨房对我不设防,管好你自己,你再死一次,我要这里所有人给你陪葬!”
李莲花皱着眉头放下筷子正要开口,耳朵一动,忽然道:“带小栗子走,有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