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海神念电转,顷刻间已拿定主意。他一下拎起青年负于背上,提剑沉声道:
“李莲花,我知你素来能扛,我既答应殿下护你,就绝不能把你交出去,你若撑不住,严海这只老鬼赔命给你就是了。”言罢,他身形暴涨拔地而起,挥剑就向灰衣首领劈去。
首领未料到严海竟如此强硬,一边急退一边向左右仓皇大喊:“开枪!拦住他!”
周围一阵白光交闪,响起的不是枪声,而是一叠声的闷哼。同一时刻,严海身如鬼魅已扑至面门。首领心下大骇,下意识要闪,只觉手腕一凉。
一截握着黑盒的手拖着长长血线划过夜空,又徐徐下降,落在一名黑衣男子掌中。严海一愣,正要挺剑再刺,赫然见男子闪电般推下摇杆,已将紫灯熄灭。
“剑法倒也不弱。”黑子男子笑了声,从残肢上取下黑盒径直抛来。严海刚想去接,头上却有只手先一步接住黑盒,跟着背上一轻,那人已自行跃下,朝黑子男子笑道:“我就说吧,灵犀唯二的物理S,定能护我。”
一系列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灰衣首领此时才觉手腕剧痛,正要裂嘴痛叫,眼前残影一闪,已没了知觉。
李莲花手里捏着黑盒,看也没看被他点倒的灰衣首领,只是向目瞪口呆的严海抱歉道:
“对不起,海叔。我怀疑你就是灵犀的内鬼,故而一再试探。”
“我、我是内鬼?”
“因为所有的点都太巧了。比如掌握我身份资料的不过寥寥数人,你正是其中之一。比如我刚给你发完语音,显哥就被抓走了。他们之所以挑在今天对我动手,除了因为我体内的佩杜-16已输入完全,更因为上午我向你提及了含有佩杜的汉斯片。
而最让人怀疑的是,我打开手机告知你位置后立即关机退卡,前后用时不过8秒,尚不足以被追踪行迹。所以知道我在这里的,本该只有你。可你看,左右不过几分钟,他们还是精准无误地找到了我。”
严海的嘴巴张成了O型。李莲花面不改色悠然续道:
“灵犀的情报无疑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但你应该不是内鬼。刚才我给了太多机会让你抓住我,或把我交出去,你都没那么做,更别说你最后选择了为我拼命。所以,真正的内鬼,是你的手机和PAD。”
李莲花说罢笑了笑,放下黑盒,打开严海带来的大包,把绷带和药品放进自己带来的书包,又拿走一叠现金。
严海见他要走,慌道:“你要去哪里?”
李莲花有条不紊拉好书包拉链:“我虽在试探你,但刚告诉你的都是真的。显哥在他们手上,我别无选择。海叔,尽快拔除内鬼,找到佩杜受试者,充分备战吧!”
“李莲花,你别冲动!阿显的事,还有你身上的佩杜,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放心吧海叔,你也说了,我素来能扛,就算变成祭品,大约也是个叫人啃不动吞不下的祭品吧。”
说话间,亭内人影已虚,夜风中只远远飘来一句话:
“我朋友腹部中枪,就拜托灵犀照顾他一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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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夜,一条不起眼的窄街边,笛飞声倚在树边抱着手臂,故意抬了抬下巴谑道:“你又想吐了?”
见那人连反驳的意思也没有,他也不气馁,继续没话找话:
“飞得好好的,究竟为何要我停下?”
“等会儿就知道了。”李莲花终于回了句,语气平淡辨不出喜怒。
又过了10秒,静谧夜空传来“啾”得一声,半空扑来个小黑影俯冲而下,眼看爪子就快够着了目标,如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那撮柔软的半马尾转眼消失,破鸟只得又“啾”一声,退而求其次去找那人的肩膀。
“小栗子,我就知道你能逃出来。”李莲花摸着肩上已长到一手长度的伯劳,点了点它的灰色脑袋,眉间川字纹也跟着浅谈下来。
“它可不是逃出来的。”笛飞声见他脸色阴转多云,便从口袋里掏出个带气孔的圆盒,“只要你不在,这小东西就会溜出去觅食,然后晚上再回去吃你一顿。”
“你居然随身带鸟食?不是,你们什么时候混这么熟的?”
李莲花眼见毫无操守的破鸟一见面包虫就扑了过去,脸上差点维持不住表情,又听那人嘴角上扬道:
“养个鸟跟养狗似的,一点活食都不给,猛禽都被你养成鹌鹑了。”
笛飞声娴熟地喂着鸟,见李莲花终于故态复萌,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孔无声骂人,心里一痒,忍不住就想再戳戳:
“武功没啥长进,耳力倒涨了不少,你之前瞎了多久?”
李莲花:……
“我可没别的意思啊,只想问问,到底要瞎多久,才能练成这般耳力?下次闭关时我也找条黑布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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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风铃叮当,柜台后面的黄毛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对来人招呼道。
“笛老板回来啦,今天加班这么晚啊!哟,您朋友?”黄毛瞥见老住客身后的人,即刻来了精神。
女人身材娇小长发半扎,着白衬衫和黑色半身裙,脖子上系了条丝巾,一张小脸素到苍白,却叫人过目不忘,手里提着个违和感满满的学生书包,不过比起她肩头停着的那只棕色大鸟,书包倒也不算扎眼。她进门后,双目略扫四周,视线就叫柜台边新贴的通缉令吸引过去。黄毛见她看得认真,殷勤搭讪道:
“这哥们可牛B了,看着端端正正挺像个人,涉及重大刑案,估计不止一条人命。榕市好些年没出这种大案啦!喏,提供线索者奖励5万元哦。”
女人敷衍一笑,对着招贴上印得糊糊的照片叹道:“能给这么多啊!打110就可以?”
“对啊,来贴纸的小王说最好还是打他们辖区派出所电话,出警更快。小姐姐,你真见过他啊?”
笛飞声见他一脸若有所思,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真是穷疯了!”说罢他看向黄毛:“之前和我一道的人暂时不来了,麻烦你把房间打扫一下,换套新的床具。”
“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早上就打扫干净了,床品也都换过。”黄毛又偷瞄女人,忽而眯着眼笑:“笛老板,要不要来间大床房?被套枕头都是新的,保证干净。”
“好啊。”
“笛飞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大床房!”李莲花咬牙切齿传音,果不其然听到他回:“难道不就是大一点的床?”
等刷卡进门,见到那张六尺宽双人床后,笛飞声扬起了眉毛。感受到那道几乎要在他背上戳个窟窿的视线后,他摸着下巴往外退:“我还是把那两间单人房要回来。”
刚要转身,那人已越过他走进房间,用掺了冰渣一般的语调幽幽道:
“哼,三更半夜,前台连我的身份证都没要,推荐大床房你还应下了,现在换房,是嫌我不够引人注目?”
见笛飞声一脸迷蒙,只得闭了闭眼咽下这节:“罢了罢了,也就一夜,凑活睡吧。”
前半段听得笛飞声半懂不懂,但到了后半句,他当即沉下脸:“只住一夜?你又有计划了?”
见那人坐在床沿没出声,笛飞声嗅到一丝莫名心虚,没等心里想明白,已欺身过去抓人手腕。
“你又想跑?”
“当然不是啦!”那人给他扣住脉门,只是皱了下眉,“老笛,我想请你明天帮我找个人。然后像前几周一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插手。你要做的只有一点,就是跟着我,别让任何人发现,直至找到显哥,帮我救他出来。“
“跟着你不难,救你哥我也答应,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