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连正在给欧阳燕发信息,手机来电显示是姐姐。
接听电话后,火急火燎地赶到姐姐身边,蹲下来背起王大雪。
原来,王大雪脚崴了,疼的不行。
躺下来还没有半个小时,欧阳燕就听见慕亚平的骂声。
好像是在叫自己做饭?
还是吃饭?
无论是叫吃饭还是做饭,慕亚平都是骂骂咧咧。
欧阳燕一直感觉自己不是在吃饭和做饭,而是在吃毒素,吃气饭,做气菜!
时间长了,会不会中毒身亡?
本该欢乐吃午饭,却每每都是带着气,压抑咀嚼着食物三十六次!
三十六次,健脾开胃。
不然,会肝气郁结。
接着,会胃寒脾虚。
欧阳燕整个人躺在床上就像是被吊在虚空的世界里,整个人的知觉有一半是泡在水里的,剩下的一半勉强清醒。
欧阳燕心说,可怜的瓜娃子,可怜的赵仅仅,该有多疼啊!
自己只是感同身受而已,都去了半条命了!
“妈,我不想吃。冰箱里面有饺子,你自己下一点吧,我今天实在不想做。”
“你眼睛瞎了啊你!”
慕亚平冲进房间一把掀开欧阳燕的被子。
“你看着我缠着纱布的手,怎么做?怎么做!”
被掀开被子的欧阳燕继续保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
和慕亚平对峙着。
像是挑衅一样。
站在床前的慕亚平呼吸越来越重,眼睛在暮色的黄昏里泛出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来。
在就快要爆发的那个临界点,欧阳燕慢慢地支起身子,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欧阳燕走去厨房的时候抬眼看到了沙发上的书包。
她走过去掏出手机,开机后等了几分钟,依然没有茂河的信息。
欧阳燕把手机放回书包里,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从柜子最上层拖下重重的米袋,用里面的杯子舀出了两杯米倒进淘米盆里。
拧开水龙头,哗啦啦地冲起一盆子脏兮兮的白色泡沫。
欧阳燕把手伸进米里,刚捏了几下,全身就开始一阵一阵发冷地开始抽搐起来。
嗨!
幸好赵仅仅家庭优渥,住在高档智能小区里,吃饭不用动手去做,可以选择预制菜,也可以选择智能菜,还可以选择点外卖。
也可以选择叫个钟点工家政师来家里做饭,家政女皇不仅仅是本国人,全球化的家政女皇,都很敬业专业,人人都有一套防护服,快捷干净,吃着放心,吃坏了肚子有保险公司直接赔付,走医院治疗体系由保险公司直接支付医疗费,不用拿着各类手续纸张到处跑着去报销,简化版流程,大大节约时间,提高了民生幸福感。
欧阳燕着实羡慕,何时自己能入住这样的智慧小区呢?
会有那么一天的,比如大学毕业后,研究生毕业后做个大项目导师发财了分每个研究生一套智慧房…
想象有,就会有…
欧阳燕把手缩回来,拧开了热水器。
做好饭后欧阳燕把碗筷摆到桌上,叫房间里的慕亚平出来吃饭。
慕亚平顶着一张死人一样的脸从房间里慢慢走出来,在桌子边上坐下来。
欧阳燕转身走到客厅,换外出的鞋子,“妈我不吃了,我去同学家拿个笔记本。”
“你去哪个同学家?”
“就是南边的智慧小区里的赵仅仅啊,你知道她的!”
“赵仅仅嘛,据说不学好,飞扬跋扈,人又豪横,你离她远点!不对呀,茂河不给你抄作业了?唱戏啊你!你演给谁看啊?”
慕亚平拿筷子的手有些抖。
欧阳燕像是没反应一样,继续朝客厅门走去。
打开门的时候,欧阳燕一愣,说:“妈,你点外卖了?这里有一只特大箱子!好像很多东西啊。”
说完弯腰下去,搬回客厅。
打开后,看到有鸡腿,月饼,这才想起明天就是中秋节,难怪昨晚的月亮那么圆,那么亮。
一定是茂河送的!
慕亚平烦躁不安,说,谁扔的破烂?
在箱子里看到汤包,这才像狼看到肉一样,拿起开吃。
管它是谁送的,肯定是钱买的,不吃了可惜了!
不知道在黑暗中躺了多久,就突然听见门被哐当撞开的声音。
慕亚平乱七八糟语无伦次的咒骂声,夹杂在巴掌和拳头里,雨点一样地朝自己打过来。
也不知道是慕亚平生病的关系,还是被子太厚,欧阳燕觉得也没有多疼。
经过白天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痛是经受不了的了吧。
欧阳燕一动也不动沉默地躺在那里,任慕亚平发疯一样地捶打着自己的肉身,反正灵魂不疼。
再说了,抗霸凌系统升级到可以自动开启防护罩,二十四小时守护你,保护你。
怕什么?
没得怕了!
“你装病是吧!你装死是吧!你装啊!你装啊!”
空气里慕亚平大口喘息的声音,在极其安静的房间里面,像是电影里的科技音效,抽离出来脱离环境的声音,清晰而又锐利地放大在空气里。
安静的一分钟。
慕亚平突然伸手抄起床边的凳子朝床上用力地摔下去,突然扯高的声音爆炸在空气里。
“我叫你妈的装!”
慕亚平没吃药?
这又发上疯了!
眼皮上是强烈的红光。
压抑而细密地覆盖在视网膜上。
应该是开着灯吧。可是睡觉的时候应该是关上了啊。
欧阳燕睁开眼睛,屋子里没有光线,什么都没有,可是视线里依然是铺满整个世界的血红色。
窗户,床,凳子,写字台,放在床边自己的拖鞋。
所有的东西都浸泡在一片血红色里,只剩下更加发黑的红色,描绘出这些事物的边缘。
欧阳燕拿手指在眼睛上揉了一会儿,拿下来的时候依然不见变化。
视线里是持续的强烈的红色,低下头闻了闻,浓烈的血腥味道冲得欧阳燕想呕。
欧阳燕伸出手掐了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觉告诉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欧阳燕一把掀开被子,整个床单被血液浸泡得发涨,满满一床的血。
动一动,就从被压出的凹陷处,流出来积成一小摊血泊。
一阵麻痹一样的恐惧感一瞬间冲上欧阳燕的头顶。
挣扎着醒来的时候,欧阳燕慌乱地拉亮了房间里的灯,柔和的黄色光线下,干净的白色被单泛出宁静的淡黄色。
欧阳燕看看自己的手,苍白的手指,没有血的痕迹。
欧阳燕憋紧的呼吸慢慢扩散在空气里。
像一个充满气的救生艇被戳出了一个小洞,一点一点地松垮下去。
欧阳燕整个人从梦魇里挣扎出来,像是全身被打散了一样。
睁了一会儿,就听到慕亚平房间里的呻吟声。
欧阳燕披了件衣服推开门,没有回答。看见慕亚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慕亚平。”欧阳燕喊了一声。
房间里安静一片,没有回答。
只有慕亚平断续的呻吟的声音。
“妈!”欧阳燕推了推她的肩膀。
没有反应,欧阳燕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就突然一声大喊:“妈!”
欧阳帝被手机吵醒的时候,顺手拿过床头灯看了看,凌晨两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