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那不是那谁,曲老二家的小儿子吗?”
“天柱?哎呀是我家柱子!!”一个黝黑矮小的男人从人群里钻出,眯着眼睛辨认,快步迎了上去。
“这是咋了呀?!”
泥人似的曲天柱跌坐在了自家老爹的脚边,不顾形象地抱着老爹大腿就开始哭嚎。
鼻涕眼泪把黑泥冲出四条道:“爹啊!爹!死人!骨头!!有死人啊!!!”
人群瞬间轰得一声炸开。
村长还算镇定,上前一巴掌拍在曲天柱背上,严肃道:“冷静点!好好给我说清楚!哪里死人,哪里有骨头,慢慢说!”
曲天柱哆嗦着:“就就就那个山坡,那个山坡后面,有个破屋子,早就废了但是一直没人理的那地儿……我我我无聊,就四处溜达。看着那倒下的佛像下面有个鼓包,我我我以为有点什么,就去挖来着……”
“呜呜呜是死人骨头啊爹!!!!!!”
他又抱着老爹的腿哭嚎起来,可在座众人哪还顾得上他。
惶恐地叽喳一阵,最终在村长的拍板下报了警。
——
“作孽哦……”
警戒线边缘,村民对着那具从坑里刨出来用白布盖着的尸体指指点点。
你眼皮直跳,细细打量那块白布下的身形。
看起来并不像成年人的高度。
一位穿着夹克衫的刑警从你们身后的警车处走来。
“谁是村长?”
站在你旁边的村长抬手示意。
“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一下。”
是林舒文。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你。
不过正在职务中,他只冲你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村长走到一边。
“村里……八到十岁女孩……常年卧床……失踪……”
隐约听见的几个词让你有种冷汗直冒的感觉。
李女士的亲和力总是很厉害,没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融入村民,正和他们一起惋惜哀叹。
而你低头跟在她身边,所有神情都被掩在暗处。
村长摇摇头说了什么。
刚要掀开警戒线,林舒文又看向你:“弟妹怎么会来这?这是?”
“这是我婆婆,顺荣的妈妈。”
你同时也向李女士介绍:“这是小权的学长,也是警察。”
“我父亲是七竹村人。今天过来本来是因为村长通知要商量村子重建的事,结果谁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你有些唏嘘地说着。
因为工作缘故,你们并没有过多的细聊。
眼见林舒文走向那具白骨,你靠近一旁问话的村长。
“裘爷爷,是这样的,我今天来也是想找您说一下。自从父母去世以后,我一直都一个人生活在市区里,后来更是去了长河市,还在那边结婚定居了。
我想着,这老宅对我来说也不是特别熟悉的地方,所以我不打算要这宅子了,就由村里重新处置分配吧,您看可以吗?”
村长默了片刻,才想起来你是谁家的女儿。
也为你的人生小小叹了一口气,但看着在旁边照顾你的李女士,他又觉得兴许你已经遇到了你的福气。
而且村里的地,多的是人抢着要。
思虑再三,他答应了你的请求。
准备道别时,他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看了你几眼:“庭生他闺女啊,你爹妈应该只生了你一个吧?”
“是,是只有我一个孩子。裘爷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村长尴尬地笑了笑:“你看我,老糊涂了。突然就想起那年你爹妈带着你来村里避暑,说你身体弱,顺便给庭生他爹娘收拾收拾坟。当时也是替你爹妈心酸,不过庆幸你这丫头竟然慢慢好了起来。”
“就是刚才警察那问话,十岁左右还总生病的女孩,听着怪耳熟的,就想岔到你们家去了!你别怪裘爷爷哈!现在想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可怜孩子。真是人各有命啊,你爹妈还是对你好的!”
返程的出租车上,雨水如细丝划过车窗。
憋闷的空气让你有些昏昏欲睡。
李女士把你的头靠在她肩侧:“晕就睡吧,到了妈喊你。”
——
这是你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季茹云。
脚底的包扎让你像企鹅走路,莽莽撞撞闯进家门。
正暗自垂泪的季茹云似乎吓了一跳,慌忙把什么藏了起来。
“你怎么这个样子就从医院跑出来了?”
“你这样,万一肩膀和脚上的伤崩开怎么办?”
她皱眉看着你,像是在谴责你的不懂事。
“银竹呢?她应该跟我一起在医院里治疗,为什么人不见了?”
大约16、7岁的你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她。
她沉默片刻:“和那一切断开关系不好吗?已经把一切都给你了,就安安静静以我女儿的身份活着,就那么活着不行吗?你就非要去掺和那些事吗?!”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你。
“凭什么?”
你竟然清晰地从自己冷漠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恨意:“是你们为了掩饰自己的错误才把我带出来,不是我硬要顶替这一切。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总能肆无忌惮地替别人决定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