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得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裤子,小心翼翼地说:“心心,我没有想过骗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等结婚了再告诉我?”
“当然不是了,”温语摇头,“我除了你,还会跟谁结婚?”
文心冷哼:“沈树然,不是吗?”
温语出乎意料地愣住了,她没想过这个名字会这么从文心口中说出来,在一切毫无预兆的情境下,那么自然地说出来。
她无力地张了张口:“是他来找你,跟你说什么了吗?”
“是,他说你们要结婚了,”文心看着桌子,“你看看这些照片吧,你告诉我,我还应该怎么相信你啊!”
温语顺着她的视线,才发现了桌上的纸皮袋,不用看也知道,跟那天早上出现在家里的大差不差,只不过里面的主角是她和沈树然。
她拿起来看了几张后,不耐烦地扔向桌子,俯身在文心旁边:“都是假的,是合成的,我根本没有拍过这些照片,心心,你信我好不好?”
“怎么信?你不是说你回家吗?你回家不可以接电话吗?”
“我想告诉你的,我从来都没打算骗你,只是想再等等,等这一些事情都过去了,再告诉你。”
“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还是你根本不打算告诉我,只是不巧我知道了,才这么说?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有一件告诉我,你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要回家,我没有怀疑过你半点,你却一件件在骗我。”文心开始没忍住地掉眼泪。
“你有结婚对象有婚约不告诉我,你爷爷住院了不告诉我,你顶着家里的压力不告诉我,所以我算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是觉得我不能陪你共同患难是吗?是觉得我只能恬不知耻一昧地接受你的恩惠是吗?”
文心濒临崩溃,忍着最后的歇斯底里,压抑地嘶吼着。
“心心,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温语的心在也逐渐被揉捏,“我只是怕你担心,你一直都比别人更爱操心,容易共情,我不想……”
“你不想我操心,所以你就替我操心是吗?替我决定了我不能参与你的......家事,对吗?”
文心有些激动,身体微微颤动,却在努力克制打转到眼角的泪不要流下:“你什么都替我想,替我做了,连我身边的人你都替我照顾得很好。”
“我知道你的本意是为我好,想让我什么都顺顺利利,想让我快快乐乐没有烦恼,但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你的压力不知道,对你的家庭不知道,甚至对你的结婚对象也不知道!”
“你自以为替我承受了这些,但这样给我的快乐,我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吗?那样我只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有了你我也许就会变得一团糟!”
温语安静地听着,当初小心供养着的小虫子,此时发了疯似的乱咬着她的心,生疼,疼到话明明在嘴里,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文心继续说。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尽量不让泪水打乱思绪:“你以为这样是保护我,但是你越这样,越显得我很蠢,很笨,我们生活在一起,我还能被你隐瞒,没有察觉。”
“我是没有你聪明,所以你有自信能够把我耍得团团转是吗?这么多事情,你都在隐瞒我,你知道吗?我最受不了别人骗我,我觉得自己就跟傻子一样,你好过份,你明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你怎么可以跟她一样,这么伤害我吗?”文心控制不住的泪水,任它们肆意倾泻,不管不顾地湿透了整个面容。
她!终于提到了她,姜婷婷。
竟然,是这样觉得。
温语的心被千万支箭,从四面八方,以最快的速度,插进,穿透,有的折断在血肉模糊里,有的穿过身体,只留下许多小孔,一片狼藉。
而那条小虫,已被乱箭射死,倒在血泊里。
她来不及躲避,想喘口气,但一秒的空隙都没有。
温语没机会解释,没机会证明,她和姜婷婷不一样!
文心把头埋在膝盖上,看不见温语的脸颊也已淌满泪水,她闷着气不停地说:“我受不了欺骗!我受不了欺骗!”
“你为什么要骗我啊?”
“你说你为我好,可是,我不要别人用这种对我好的方式,我不要以骗我的方式对我好。”
温语在疼痛得失去知觉前,在心里自问了一句:“别人,所以我是别人?”
她觉察不到温语的的心正在逐渐碎裂,咬了咬唇,艰难地说了这一句:“我们不如,算了吧。”
温语不敢相信地反问道:“算了吧?什么意思?”
文心在后退,退回到自己的安乐圈,温语也在后退,退到悬崖的边缘,只等待最后告别,便往下跳去。
距离被拉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无法拯救彼此。
“我的意思是,我们分手吧,让彼此都好过一点。”文心平静地说出分手。
“什么叫让彼此都好过?”温语只剩下气声无力地问。
“你要结婚,不是吗?你们那个圈都知道。我离开了你,才不会继续觉得受伤,觉得要一直处在这种谎言里。”
“心心,”温语仰头吐气,“我不知道怎么会让我的爱去伤害了你,我没有要跟他结婚,我拒绝了的,我甚至反抗了爷爷…….”
温语一度哽咽,解释的话语在喉头哽得又酸又涩,她也无法阻止热泪泛滥,在她的情绪里掀起滚滚巨浪,就像她也无法阻止文心要分开的决定。
最后她苍白地说道:“心心,我爱你,这件事我绝对没有骗你。”
“你让我还能怎么信你啊?”文心咬牙问。
“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你这么好,对我这么好,我却不识好歹拒绝你,责怪你,是我的问题,是我心态不好,我没法继续和你在一起了,我现在只想分开。”
文心磕磕绊绊地说:“你走吧,求你了,我看到你,我就觉得很难过,很不安,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没告诉我,我就觉得自己蠢得无药可救了,跟你生活在一起这么久,一点都没发现。”
“心心,除了这件事,真的没有其他......”温语动了身子,想上前拉她的手。
她却转过身,背对着温语哭得更加颤抖。
“你别留在这里,把我的自尊心踩在地上,可以吗?”终于,她不留余地地赶走温语。
温语纵身一跃,从此埋入这无声哀嚎里。
许久,都没有作出反应。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呆着,任由眼里的泪水淹没了彼此。
窗外本来剧烈的风雨,似乎感受到了这种撕心裂肺的气氛,安静地不敢乱动,不敢发出半点响动。
只偶尔听见几声啜泣,也许是文心,也许是温语。
温语知道再多的安慰和解释,都像是刀锋,只会反复插进文心的心里,她确实有所隐瞒,她也确实撒了谎,只是罪不至死,无奈文心曾经在被欺骗的感情里栽过很重的跟头,而她也重蹈覆辙,辜负了文心百分百的信任,哪怕这一次的欺瞒是出于善意,是出于对文心的心疼和保护。
但是信任一旦崩塌,就会让人持续怀疑。
文心明知道温语多爱她,也明明自己多么深爱温语,但她害怕这种怀疑,会把自己推进终日敏感多疑的地狱里,害怕自己越来越患得患失,最后连自己都瞧不上这么不堪的自己。
所以文心什么都不要了,不要了那个一心护她周全、深深爱着她的温语。
她只能崩溃地蜷缩着,头依旧深埋在双脚中间,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
她缓缓抬起头,她知道温语走了。
没有答应分手,也没有告别,但她知道,她们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