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承苑出来,天空飘起了小雨,密密细细,温柔缠绵,落在挡风玻璃上,没有了早上赶回家时那种令人烦躁的噼里啪啦。
也许当时烦闷的不是雨,是别的。
这时天气似乎也很懂照顾人的心情,似乎知道温语要着急赶回家,处理一些事情,在她开上快速路的时候,雨也渐渐收回了脾气,天空吞吐出一小道浅浅的彩虹。
像一份短暂的希望。
回到家是下午四点半,阿姨正在把今天买的菜整理进冰箱。
温语等她把事情做好,经过客厅的时候,叫住了她。
“阿姨,今天就到这吧,您坐下来,我有话要说。”温语往后一靠,手掌根处搭在二郎腿的膝盖上,手指随意地垂落下,若有似无地轻碰着裤子,从容地抬眼说道。
王琴看了一眼桌上有些厚度的信封,心中泛起微微的预感,她谨慎地在隔壁沙发坐下,又小心问道:“小语,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阿姨您在我家干了也有十年了吧?”
“是。”
“在此之前,您在我爸妈家里,也干了好几年,算是看着我长大的,对吧?”
“是啊,”王琴不自然地扯开嘴角笑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些?”
温语看着她面部肌肉轻抖了一下,心中的猜想便更加确定了。
早上的照片里,有几张是她和文心穿着居家服抱在一起,她仔细看了看,是我真实发生过的,而不是伪造的,那么就说明这些照片是在家里拍的,而能够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拍下这些照片,只有家里阿姨王琴能够做到。
顿时,呼吸被心痛绊了几下,调整了一会才恢复平稳。
她曾那么信任王琴,认识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还来不及细想,温明德就要她给一个解释了。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以及午饭后等温展宁的时间里,她逐渐确定了就是王琴拍的,不管处于任何原因,这种背叛自己的人,绝不能再留。
她不疾不徐地说:“那么在我们家的工作,就到今天结束。”
王琴下下意识地身子前倾,紧张了。
但温语依然没有等她开口,对着桌上的信封抬了抬下巴:“这里面有您这个月的薪水,以及额外给您的费用。”
“这……这是怎么了小语?怎么好好的就让我不干了?”王琴眉头皱得紧,不由自主地往温语这边挪了挪。
“您心里有数吧?我不说,是看在这些年的份上,希望可以给您留一个体面。”
“我……我不知道。”王琴不敢看温语,眼神飘忽地转向地面。
“不知道吗?好,既然您不要面子,我就说个明白,”温语轻呼出一口气,她寒心也气愤,但仍旧冷淡地说,“您一直老实本分,守口如瓶,我跟我女朋友在一起这么久,您也没有多嘴问过一句,所以这么多年我才放心把家里都交给你打扫,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的。”
“沈树然开的什么条件?”声音很轻柔,语气却那么不留余地。
王琴身体往下一沉,她知道温语全部都知道了,无助地望向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跟我说可以帮我那个瘸了一条腿的儿子,在医院找一个看门的工作,我儿子已经四十好几了,还没娶老婆,没有文化,又残疾,体力活干不了,没有收入,一直是我的心病,所以我才,我才鬼迷了心窍。”
说着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之前有一次,我去买菜,他等在小区门口拦住了我,说只要我偷拍几张您跟文心小姐亲密的照片,就,就给我儿子安排工作,我认识他,他经常上电视,那个养生频道,我知道,我想着这么大的人物肯定不会骗我的,我就信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文心小姐跟您的关系,不一般,我自己偷偷猜想过,像你们这种有钱人家,在深城有头有脸,温老爷怎么会同意你跟文心小姐?”
“所以,他说他是你的结婚对象,我就信了,而且他还提到了文心小姐的名字,说你们的事他也知道,只是温老爷希望你们可以彻底断干净,好好跟他结婚,说拿这些照片只是为了作为证据去找文心小姐谈判。”
她一边抹泪,一边接着说:“你们有钱人的事情我搞不懂,但是找一个人结婚,应该是每个人的最终归宿吧,我想你肯定还是要结婚的啊,既然沈先生不介意,那再好不过了,我也是想着帮你们。”
“我……”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温语突然厉声打断道,“你只是我请来的一个家政阿姨,又有什么身份可以插手别人的生活?”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王琴悔不当初,哭得手开始颤抖。
“那些照片,你以为你偷拍了,我会不知道是你干的吗?不管是拿给文心看,或者是我自己看到,你觉得你还能继续在这里做下去吗?”温语问道。
王琴又抹了一把泪,抽两下鼻子,叹气道:“其实我知道的,你那么聪明,那么有文化,总有一天会猜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想,我工作了没了,大不了再找,我年纪大了,怎么样都好,可是我儿子还有后半生要过,我没法照顾他一辈子啊,如果可以让他有了稳定的工作,我也愿意冒险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