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两道朦胧的影一前一后。
前方疾行的影上宽下窄,高挑匀称,一身女装襦裙随夜风飘逸自然,满头青丝散乱不堪,挽着一支已然摇摇欲坠的玉簪。
后方躲藏跟随的影则羸弱白皙,也就是身上的浅金袍子流溢着暗纹,显眼了一些,被金链缠绕着双腕,外露的双手与整个脑袋都是雪白一片。
白发垂若软缎,衬托着一张瓷白无暇的颜,而在与发色一般的白眉之下,纯白的眼睫扑朔着一双浅蓝的眸子,随泼洒的月光清亮无比。
林玄知警惕地跟着,控制好尾巴的摇晃幅度,不至于剐蹭到周围打草惊蛇。
老实说,他是第一次这般跟踪一个人,却异常熟练,不是那种经常跟踪的熟练,而是对一切意外情况的处理都流畅到如同身体本能,如果不是孕肚大了些,导致身体有些迟钝,连意外情况都不会有。
一路尾随,拐了几个弯又过了几条长廊,直至一处阁楼,大力出奇迹,便见何疏一脚将门踢开,大喝道:“布烟烟!滚出来!”
不过片刻,一道女声便自阁楼内传出:“何公子这般夜闯女子闺阁,还大呼小叫,难道不会太过分了吗?”
便见摇摇欲坠的玉簪瞬息与发脱离,满头青丝皆随风劲而起,刚刚将门踢开的何疏就猛然冲了进去,在整个人彻底消失在门口的下一刻,大地颤动与一声极度压抑的低喝响起:“我警告你,他不是你能利用的!”
与此同时,一道倩影在大地颤动之前,已自门内倒飞而出,稳稳落在了他所躲藏的树干另一面,声音近在咫尺,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带着些许的戏谑:“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利用了他?而不是他在利用我?”
林玄知这个时候已然将半转的身子收回,紧贴在树干上屏息凝神,如果被这个叫做布烟烟的女人发现,想必与被何疏发现也就是一个早晚的区别。
不过事与愿违,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布烟烟退到了他的一侧视线范围之内,满头墨发正湿漉漉地滴着水珠,两条白白净净的胳膊裹着身上的沐巾,一副刚刚出浴的模样,与他四目相对。
林玄知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布烟烟却冲着他笑了,那笑如同忍俊不禁,很快便在悄无声息间,将与他相对的视线挪开,直视向前方。
“你笑什么?”何疏的提问让林玄知流下了一丝冷汗,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怕被何疏发现,何疏还能吃了他不成?
“当然是笑你天真。”布烟烟说这句话的时候,扫了他一眼,又继续道:“孕肚非天生,手脚缠金链,就连我们宗用来驯养兽奴的塑型丹都用上了,欺师灭祖到如此地步,还指望你那漂亮师尊会大方地原谅你不成?”
“我不需要他的原谅。”何疏近乎是立刻反驳道。
布烟烟略一挑眉,诧异道:“既不是为了求得原谅,你这般大张旗鼓做给谁看?”
林玄知明白了,布烟烟之所以没有马上将他戳穿,是以为何疏在刻意做戏给他看,求得原谅。
随着布烟烟将那诧异的视线向他转过来,心已经凉了一截。
果然,当布烟烟彻底看向他时,何疏紧跟就出现在了他另一侧的视线范围之内,如墨的瞳孔冷冽如冰。
头顶上的两团毛茸茸莫名一颤,尾巴猛然一摇便彻底耷拉了下去,被金链缠绕在身前的双手托着五个月大的浑圆孕肚,吞吞吐吐道:“疏、疏儿,还有外人在,你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