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没有把学姐的话转述给方胜寒,一来是他觉得郭思问的事与自己无关,二来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头就给忘了。
其中最关键的因素,是他们迎来高一上学期的期末了。
每个人对待学习的方式都不一样,有的人是努力型选手,但凡松懈一点就会被后来者追上。有的人则是天赋型,不需要太努力也能维持不错的成绩。
路遥属于后者,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把读书规划到需要认真对待的范畴内。成绩维持着中上水平,得过且过,能给幺姑一个交代就算了。多出来的精力用来玩和偷懒,乐得清闲又自在。
这些在遇见方胜寒之后全都转变了。他想和对方考上同一个大学,仅靠现在的分数还远远不够。
而天赋型选手一旦努力起来,别人真是很难再追得上。
两人的周末约会变成了学习会,路遥连偶尔动手动脚的小毛病也没了,低着头密密麻麻地做笔记和练习卷。
等做完所有练习题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路遥抬起头来,看到方胜寒侧身背对自己,正烦恼地用笔戳着太阳穴,眼睛牢牢地盯着卷面。不过片刻,眸子噌地变得闪亮,下笔如有神地飞快书写。抿得死紧的嘴巴努了一下,淡色的唇边拉起一个似笑非笑的浅颦,写上最后一笔,如星的漆黑眸子自信地眨了眨。
额前的秀发轻扬,半挡住了眉毛。他抬手扫了扫头发,修长的手指带着骨感,在额前一摆,说不出的性感。
下一秒,方胜寒似有感觉般愕然抬头,微转过脑袋,和路遥对上了眼神。他不过哂然一笑,竟笑出了一份清新俊逸、淡定优雅的气质出来。
路遥握着笔的手一抖,后背一阵发麻,就这么被他简简单单地扫过一眼,心脏已然失速地跳跃起来。他第一次觉得原来学习是这么好的东西,便不愿打破这一份宁静,只淡淡地回一个笑。
如此静穆的时光正是自己所追求的简单,和喜欢的人靠在一起,为共同的目标努力奋斗,再也没有比这更安心自在。路遥低下头再看书时,心里默念着,愿意为这一刻的安宁献上自己所有的努力。
期末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张贴出来了。高一年级的走廊沸腾起来,因为路遥紧贴着方胜寒拿了第二名。这两个天天放学一对一补习的人,包揽了一二位。
以范彦为首的众人强烈要求加入方胜寒的晚自习组织,怒斥英匪不是人,给路遥开小灶,让小混混也有翻身做主的一天。其实不用他们请愿,快乐的日子已经在期末考试结束时结束。
高中三年哪是那么容易能过去的,连寒假也不会让你好过。不过幸好今年是高一的寒假,算是地狱生活里难得的让人喘口气的机会。
方家父母到了年末会带一双儿女奔波于各种年终聚会和尾牙。等新年一到,便是全家旅游的必备节目。两夫妻一年下来陪伴儿女的时间甚少,只靠这十来天的假期增进亲子关系。
方胜寒再不愿意,这种时候也不能缺席。
今年方胜寒和父母去外国滑雪,出国前又是练习又是办签证,一轮下来几乎没有哪天能腾出时间和路遥见面。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在学校,早知道今年寒假会这么忙,分别的时候应该再呆久一点。
等坐到飞机上,才忙昏头地想起路遥来。
方胜寒匆匆拿出手机,以为对方会发一大串不舍得、很想念之类的信息,没想到上面只有简单一句:[吃饭了吗?]
看着这种毫无意义的内容,方胜寒好笑地舒展长腿,趁着飞机起飞前回复道:[还没等着吃飞机餐]
飞机即将起飞,广播催促乘客关掉手机或者调成飞行模式。方胜寒直接把手机关掉,打算趁这个空挡睡个觉。
方颂斌在看报纸,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妻子聊天。
“向家做事一向夸张,你又不是第一次接触了。”李玉霞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过为了整一整保姆就找律师,这不得把人吓死。”
方颂斌说:“这么一点事找到你,确实有些杀鸡焉用牛刀。”
“哎,这种小官司庭外和解就是了,何必弄这么大阵仗,看把那保姆吓得脸色都青了。”
李玉霞竟然会可怜起别人来,方胜寒听着只觉好笑。
“听说是从小照顾向以言的人,得罪了小少爷才被这么整。”李玉霞说:“向家这个小少爷吧,宠得无法无天,他爸妈由着他的性子来,总有一天得出事。”
方颂斌瞄了一眼儿子和女儿,笑了笑,“要是我家孩子做事这么出格,那真的是……”
方胜寒只觉得向以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没想起在哪里听过。
正想问一句向以言是谁,就听到李玉霞说:“胜寒和清影都不会做这种事的,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能不清楚?”
方颂斌翻了一页报纸,嘶地吸了一口气,小声问:“那个向以言……真的是……是……”
李玉霞冷笑着补充道:“同性恋,传闻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