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公仪岭意外的是,抱元门这次来得并非是两位长老,而是一名看着脸生的弟子,这会儿正自如地喝着茶水。
公仪岭略微思索后,便回忆起来承悦之前说过,抱元门两位长老在弟子中择了宗主继位,这位弟子名唤作司沛白,是司永丰从前的一个直系弟子。
而另一个他比较关心的是六弦阁那边,位子上端坐的那弟子,公仪岭瞧着挺眼熟,只不过没想起来这人叫什么,便问了承悦一嘴:“承悦,六弦阁那边新上任的宗主,名唤什么?”
承悦附耳对他道:“此人名唤纪北。”
听这名字,公仪岭猛然想起,这人他是在迷雾林梦境中见过的,是从前经常好心给纪银灵做饭的一位师兄,心中也就稍安了。
想必纪银灵泉下有知,也能放心了。
玄霄殿大战之时,燕渊有燕蓉和燕煦泽两个人护着,自是没受太重的伤,只不过这几日追查御魔幡下落的事情还是让他心力交瘁,眼底也隐隐能看见淤青,这会儿正闭着眼,按着太阳穴休息。
大殿旁的沙漏时钟已经落完,燕蓉瞥了一眼,知道时辰已到,站起身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对燕渊道:“宗主,各家宗主都已经到齐了。”
燕渊缓缓睁开眼睛,在正座上挺直了腰板。
他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今日召诸位前来,为的正是御魔幡下落不明之事。”
说起这事,底下众宗主的面色都不大好的样子。
公仪岭略略看了一圈,这些人大多都是此前被他打过一顿的人,顿时了然。
这些人大多都是跟紫阳宗一条心的,燕渊说什么便是什么,想必搜寻御魔幡的事情,就是燕渊交代了他们共同去找的。
一名宗主起身道:“燕宗主,我等竭尽全力在魔族搜寻了四五日,又严加拷打了尹鸿宣,也未能寻到御魔幡,我看,定然是趁着乱战,有人取走了。”
公仪岭心中愕然,他离开前见过尹鸿宣一面,却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这小子就被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毒打,当真是可怜。
不过,现在仙门几家商议过后,决议共同看管玄霄殿,让尹鸿宣当个傀儡魔尊的话,兴许能平稳地过完一生,对他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是啊,燕宗主,此事确实蹊跷……”
“但是之前仙门叛徒公仪岭已经被处置,按理说,御魔幡不该再次失踪,莫非,他还有同谋活着?”
公仪岭还未开口,他旁边的承悦就已经冷声说道:“林宗主此言差矣,如今这样的情况,说是因为先前众仙家并未找到真正的仙门叛徒,才更为合理吧?”
那位林宗主听完承悦的话,颇为不满:“公仪岭偷盗阵法图,是仙门叛徒的事情早已板上钉钉、尘埃落定,云灵山既然没有找到证据能证明他的清白,那现在又怎能说是我们没找到真正的叛徒呢?”
“没错,公仪岭认识的人不少,说不准真有同谋,只是没被我们查到而已。”
“如此看来,他的心计当真是深沉地可怕……”
承悦突然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在这安静的大殿上格外明显,落在旁人耳中,也格外刺耳。
林宗主皱眉道:“紫阳殿议事,是何等严肃的场合,你又是因何故发笑?”
承悦笑完,面色依旧从容镇定,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觉得可笑,你们当初仅凭那尹景轩的一面之词,便认定了我师兄有罪,原来竟是宁可相信他们这些奸邪之人的话语,也不愿相信我们的证词。”
“尹景轩与你们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诬陷他?他本就没这个动机。”
承悦道:“我师兄一剑重伤他,这也叫做无冤无仇?他只是想随意编个理由让你们借刀杀人,除去心头大患。我看你们今日刻意说有同谋一事,只是心中惶恐,生怕自己是杀错了人,不敢担责任罢了!”
承悦说完,那些宗主脸上一阵青白,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了。
只因他说得句句在理,将他们所有人心里那点担忧全部清清楚楚地讲了出来,摆到了明面上。
但哪怕他说得句句在理,哪怕他们真担心自己杀错了人,事已至此,他们也是不可能承认的。
当时会审,叫得最厉害的可是如今的燕宗主,若是承认了,岂非打了燕渊的脸?
他们只是小宗门,断然不敢与紫阳宗为敌。
“三化会审审得清楚明白,何来错杀一说……”
“说什么这么久了也没找到证据,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该找不到证据才对,有证据才怪了……”
承悦冷冷扫了一眼那些人,见他们越说声音越小,决然道:“我们早晚会找到证据,你们到时候别不认账就是,倒是不知道残害同门性命,误信奸邪这一条,届时又该如何判?”
大殿上一片寂静,谁也没再出声,最后还是公仪岭叹了口气,低声道:“承悦,你先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