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岭满脸泪痕,嘶声道:“别拦我!让我去阻止她啊!她怎么能、她怎么能……她怎么可以!”
齐元白从未见过这样的公仪岚,想到他这些时日经历的一切,不由也心痛地闭上了眼,艰难道:“岚兄!已经无法阻止了……这阵法,已经成了!”
哪怕公仪岭再如何不愿相信,现在悬浮在半空中,手执昆吾轮,全身被灵力包围的那黄衣女子,无疑是司月吟。
而她手中法诀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后,天空中顿时金光大绽,几乎驱散了天空中的那些暗紫色的乌云,光芒朝着玄霄殿广场照射下来。
阵起!
公仪岭只觉得眼前光芒闪过,灼烈地几乎要把他们的眼睛刺瞎,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耳畔妖邪厉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整片广场的妖邪几乎都被清了个干净,仅有几个在杀阵中活下来的修为高强的妖物,也被旁边弟子一剑了结。
而中央那悬空的女子,也终于支撑不住,从空中落了下来。
公仪岭踉跄着步伐朝那边飞奔过去,路两边的人一看是他,也都纷纷让出了一条路,面上神情无一不是悲痛。
哪怕他们大多数人与司月吟并没有太多交集,但也知道她用自己一命换了其他所有人性命的此举,是如此英勇而决绝。
公仪岭终于赶在司月吟落在地上前,将她接了下来。
众人十分自觉地往后退开,给两人留出了一些空间道别。
司月吟耗尽了自己的全部修为和灵力,此时已经气若游丝。
她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阿岭。”
“大嫂,你先、你先别说话……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公仪岭惊慌失措,颤着手想要把自己的灵力渡给她,可司月吟却艰难地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没用的,阿岭……”
她咳着血,轻声道:“献祭魂魄,以身为阵,一旦阵起再无转圜余地……”
听到她的话,公仪岭涌出泪水,哭得浑身颤抖,嘶哑着声音道:“你这样决绝,我如何对得起大哥……我怎么对得起他……是我没用,是我护不住你们啊!”
司月吟睁大眼凝视着公仪岭的面容,她抬手,似乎想要触碰到公仪岭的脸上的银箔面具。
公仪岭垂下头,巨大的痛苦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见司月吟力竭,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她的手带到了面具上。
她又咳出了一口血,勉强露出微笑:“你们真的很像啊,阿岭。”
“还能这样让我再见他一面,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公仪岭流着泪,哽咽道:“你之前还答应我的,说等半年以后,再商议取消婚事……你怎么就、怎么就……”
司月吟垂下了手,强撑着气力,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
“阿岭,这是阿岚留给我的信,你看过以后便明白了……”
暗红的封面,祥云的纹样,上面写的字是公仪岚亲笔无疑。
公仪岭不知公仪岚还留有信笺,难耐悲痛地接过了信函。
司月吟看着他接过信函,心中便再无牵挂,安然地合上了眼睛。
可是哪怕公仪岭心中再痛楚,当着这么多仙僚的面,却也只能唤她一句“月吟”。
善承长叹了一声,终于还是走上了前。
“月吟乃是为了大义牺牲,公仪宗主,还是莫要太过悲痛。”
公仪岭眼神空洞,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了一句:“月吟尚未与我解除婚约,便还是云灵山未来的宗主夫人,她的尸身,理应葬在云灵山中。”
玄微长老皱眉道:“月吟既然还未与你成婚,她便还是抱元门的弟子,葬在云灵山,于礼不合。”
礼数?
公仪岭在心中冷然一笑。
任谁都看得出来司月吟在抱元门中尴尬的处境,就连她的亲生父母都只是把她当作联姻的工具嫁了出去,葬在抱元门,她当真愿意吗?
善承并未直接否认了他的请求,轻轻抬手打住了玄微的话。
他低声道:“公仪岚,这一纸婚约毕竟未能作数。”
公仪岭垂眸道:“但婚约已定,我早已认定月吟为妻,还请长老允准,让她在云灵山下葬。”
旁边的弟子也不忍看见这一幕,纷纷出言道:“善承长老,公仪宗主与司姑娘两情相悦,又有婚约,便遂了他的意吧……”
善承并未回应旁边弟子的话,沉默片刻后,注视着公仪岭道:“公仪宗主,你若是执意要求月吟在云灵山下葬,她必然是以你公仪岚宗主夫人的名分下葬。”
“我知。”
玄微闻言,神情微变,顿了顿道:“此后你再不可另娶他人,你可愿意?”
公仪岭凝视着两位长老,一字一句道:“公仪岚,此生仅有司月吟一位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