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他手上的道道伤口流淌过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哪怕公仪岭已经不是第一次尝戒鞭的滋味,但当他再受一次的时候,依旧是痛到失去知觉、头脑发蒙,全身上下都因为疼痛而止不住地战栗,到后面,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身上到底是疼痛还是麻木。
下唇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被咬破流血,可他却无知无觉,紧紧闭着双眼,只盼着这二十鞭早点打完。
而旁边的齐元白,看着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公仪岭,心中只能反复地安慰自己:这五十鞭前后分开来打,至少不会将他打废。
也还好,公仪岭来之前好歹告诉了了自己这件事情,能让自己稍微做点准备。这一趟过来,他特意没带上清鸢,还带了不少灵丹妙药来,就怕有什么意外,还能救他一命。
公仪岭强撑着才没让自己痛晕了过去,直到最后一鞭落下,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心中蓦然生出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像是背负了好久的包袱终于能够放下了,竟然完全放松了下来。
善承收起了戒鞭,平静宣布道:“今日公仪岭的二十鞭已经打完,余下的,等到大战结束后再行清算。”
公仪岭手指颤抖,想要抬起手腕,尝试了许久,却还是动弹不得。
他现在别说是跪在地上了,哪怕连抬手抬脚这样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到,若没有灵药救治,这样的伤势,十天半个月他都别想下床。
但在善承长老说完最后一个字,正想叫仙侍来把公仪岭抬出去的时候,齐元白已经一个箭步上来,将丹药塞到公仪岭的嘴里,又将玉瓶中的粉末倒在了他的身上,将鲜血勉强止住。
“嘶——”
齐元白的这些粉末效果虽好,但洒在身上仍然免不了又是一阵剧痛,公仪岭嘴里还含着丹药,只能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
齐元白看着他整个被打得已经不成样子的后背,咬了咬牙安慰道:“阿岭,你忍一忍啊!”
公仪岭哪里还有力气说别的话,整个人跟砧板上的死鱼一样趴着,好不容易把丹药给吞了下去,稍微一动又牵动了身上的其他伤口,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本来燕渊心中的这口气便没出掉,这会儿看见一群人巴巴地给公仪岭送药,顿时不悦道:“齐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三化殿上刚罚完的人,下一秒就能吃上药了?”
公仪岚沉声道:“燕少宗主,仙门戒鞭您并非没挨过,这其中是什么滋味,难道您心里不清楚?这么一顿下来,阿岭至少十日都难以下床行走!眼下大战在即,若是不用灵药养着,难道就要让他这样随我们一起去围剿玄霄殿吗?”
眼下这个情况,燕蓉清楚自家宗门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去给少宗主一个台阶下,也只能自己出面劝诫了。
燕蓉道:“少宗主,现在毕竟情况特殊,谁也不能保证十日里,有没有下一个无妄宗受灾,眼下公仪岭这二十鞭也受了,齐宗主喂药也是为了之后考虑。”
燕渊到底还是给师姐几分薄面,只是冷哼了一声,总算没再说话。
见燕蓉帮忙摆平了此人,公仪岚也没了顾忌,径直拦下了要将他抬走的仙侍,走到公仪岭面前。
他的手腕、胫骨、脚踝、腿上和背上,遍布伤口,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更比一道深。公仪岚看着他这满身的血痕,心都揪了起来,眼中已泛起了泪光。
即便是阿岭从前在云灵山犯下了什么错,也最多只被爹娘象征性地抽过三四下,何曾把人打成过这般模样!
公仪岚蹲了下来,颤抖着想伸出手替他抚平那些伤痕,但却停在了半空中,最终还是抚上了公仪岭的脸庞。
他抿唇沉默了很久,才道:“是不是很痛?阿岭。”
公仪岭微微抬头,见他眼中泪光闪烁,心中也是一阵难受,并不想让兄长担心,沙哑着勉强开口:“我没事,大哥。”
公仪岚又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轻声道:“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回家,回云灵山。”
公仪岭眼眶微红,滑落了一滴泪,道了一声:“好。”